值此建国50周年之际,回顾一下汉语修辞学的发展,总结其经验,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它将有利于推动21世纪修辞学的进程。 本世纪下半叶以来,西方修辞学进入了一个由复兴到发展的新时期,其中英语修辞学、俄语修辞学发展更快,诸如美国及前苏联的修辞学经过突飞猛进的进展,已经居于世界的前列。汉语修辞学半个世纪以来,尤其是近20年发展速度很快,而且保持着自己鲜明的民族特色,令世人刮目相看。其中某些分支学科的研究,在国际上已占领先地位。当然总体上,要向世界先进国家学习的方面还很多。 以下将50年来汉语修辞学分三部分论述:大陆修辞学分为“十年动乱”前及“十年动乱”后两个阶段,台、港、澳的修辞学研究则集中论述。最后集中概括几个特点。 一、白话修辞学从普及走向提高(1949—1966) 我国现代修辞学在20世纪上半叶经过了一个从萌芽到建立到初步发展的历程。(注:请参阅拙著《中国现代修辞学史》,浙江教育出版社,1990年初版、1997年再版。)其发展的重点集中在古代汉语修辞学,对白话修辞学(即“国语修辞学”),虽于30年代已有人提出,但影响不大,未占主导地位。确切地说,我国的白话修辞学是建国后才正式建立并取得稳固地位的。 (一)白话修辞学的普及 建国初期,百废待兴,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发展,迫切需要普及文化科学知识。而语言运用、修辞常识,乃是普及文化科学知识的基础。旧时代报刊上盛行的半文半白的文体急待扭转,正确使用祖国语言,传播修辞知识,成为时代的急需。在《人民日报》1950年6月6日发表重要社论《正确地使用祖国语言,为语言的纯洁和健康而斗争!》后,毛泽东同志又两次作了要重视掌握语法、修辞、逻辑知识的批示,以吕叔湘、朱德熙《语法修辞讲话》(中国青年出版社,1952)和张瓌一《修辞概要》(中国青年出版社,1953)为代表的一批修辞学普及读物相继问世,为修辞知识的大众化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吕、朱的《语法修辞讲话》是建国后最早用白话文写成的、为修辞知识的普及作出贡献的著作。其特点是发行量大,影响深远。不足之处是谈修辞欠系统,只从消极方面讲病例,未从积极方面论述应该如何修辞。于是,同样发行量很大,建立了完整修辞学体系的张瓌一的《修辞概要》,就成为白话修辞学建立的标志。《修辞概要》所建立的用词、造句、修饰(辞格)、篇章、风格的修辞学体系,虽说是对古代修辞学和本世纪上半叶王梦曾、曹冕等所建立修辞学体系的继承,但作者所作阐释及所用例句全为白话,这一点又是对前人的发展。由于写得深入浅出,结合实用,所以问世后大受欢迎,初版即印行10万多册,再版又发行3万册,到80年代再版又印行21万册。 该书所建立的体系还被人民教育出版社初中《汉语》课本及《汉语知识》所采用,读者的面又普及到中学生,影响就更大了。 由于社会急需修辞知识的普及,这一时期各省市出版了面向各种层次读者的修辞普及读物。 如倪宝元的《修辞学习》(上海东方书店, 1954)面向中等文化程度读者及一般干部;王禹卿的《和小学教师谈修辞》(人民教育出版社,1958)以初中、小学教师为对象;张文风的《中学生修辞例语》(河北人民出版社,1963)以中学生为对象;倪海曙的《初级修辞讲话》(上海教育出版社,1962)以工农群众为对象,等等。在教材方面,除有上述初中《汉语》课本第六册《修辞》之外,还有以大学生为对象的北京中文系编的《现代汉语》中册、合肥师院出版的张煦候的《现代汉语修辞》等。 (二)白话修辞学的提高及深入 1.陈望道等修辞理论的新发展 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陈望道发表了多次演说,论及修辞学的对象、性质和方法等问题。关于修辞学研究的对象,陈望道认为是“修辞现象”,即“研究语文的各种材料、各种表达方法,表述说者所要表达的内容的现象。”关于修辞学的性质,陈望道指出是“介于语言、文学之间”的“一门边缘学科”。关于怎样进行修辞学研究,陈望道提出了著名的“继承性研究”与“创造性研究”说,并且阐明了两者的关系。这些理论(尤其是后两点)富有创见,确实发人所未发。 这一时期其他学者的修辞理论,如林裕文、吴哲夫对陈望道修辞理论的阐发;郑文贞、余纲对“修辞格的客观基础”理论的剖析;林裕文、周迟明、杨欣安等对语体的定义、语体形成的因素、语体的分类等,都作了有相当深度的论述。高名凯的《语言风格学的内容和任务》对语言风格的一系列理论问题作了回答。有关语体风格的论述,受苏联的影响较大。 2.张弓《现代汉语修辞学》建立了现代修辞学的第二座里程碑 张弓研究修辞学数十年。早在1926年,他的《中国修辞学》就在天津出版。1963年,他的力作《现代汉语修辞学》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推出。笔者认为此书应是我国现代修辞学史上继陈道望《修辞学发凡》之后的第二座里程碑。这一看法,十多年来已被修辞学界所认同。该书有以下几个鲜明特点: 第一,建立了独到的修辞学体系。这个体系由“语言三要素(语音、词汇、词法)与修辞”、“修辞方式与寻常词语艺术化”、“修辞与语体”三大部分组成,突出的从语言学角度出发,强调了注重语言结构因素(包括同义手段的选择),体现了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观点。 第二,特别强调语体的地位。作者认为:“语体是修辞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语体系统的研究应肯定为新修辞学的主要内容。”该书对各类语体的特点、语言因素的特点以及对修辞手法的适应性、局限性等问题,均作了深入的分析。如此重视语体,这在中国修辞学著作中是空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