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记》之“物感说”

作 者:

作者简介:
张雪敏,上蔡师范音乐组,河南 上蔡463800

原文出处:
天中学刊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0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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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5261(2000)04—0035—(01)

      公孙尼子的《乐记》是中国第一部系统论述音乐美学的专著。其《乐本》篇论述“乐”产生的根源曰: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由此可见,公孙尼子认为“乐”之本源是“物”。这里的“乐”,是指“音”(歌曲或声乐,《礼记正义》:“音,今之歌曲也。”)被配以乐器(“比音而乐之”),伴以舞蹈(“及干戚羽旄”)而构成的统一形态。“乐”由“音”而生(“乐者,音之所由生也”);“音”由“心”而生(“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心”由“物”而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乐”之产生的过程可概括为:物→心→音→乐。音乐是心的表现,而心则多种多样,所谓“哀心”、“乐心”、“喜心”、“怒心”、“敬心”、“爱心”等等,这多种多样之“心”皆“物使之然”,“感于物而后动”。这里的“物”是指什么?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乐记·乐本》)

      既然声音之道,与政相通,那么感人心之“物”就非指“天地两仪,草木虫鱼”之自然之物,而是指一种社会存在,客观现实生活。综上,可以看出,公孙尼子认为:音乐这一艺术,是人之思想感情(即“心”)的表现,而人之思想感情则是客观社会生活(即“物”)的反映。这即《乐记》之“物感说”。毫无疑问,这种物感说(音乐之本源论),具有朴素唯物主义思想。

      西方的德谟克利特说:“在许多事情上,我们是摹仿禽兽,作禽兽的小学生的。从蜘蛛我们学会了织布和缝纫;从燕子学会了造房子;从天鹅和黄莺等歌唱的鸟学会了唱歌。”(《古希腊罗马哲学》)亚里士多德《诗学》说:“史诗的编剧,悲剧、喜剧,狄苏朗勃斯的编写以及绝大部分供阿洛斯和竖琴演奏的音乐,这一切总的说来都是摹仿。”卢克莱茨在《物性论》中,也有音乐起源于摹拟现实世界中各种声音的说法。“摹拟说”是西方影响很大的文艺起源观。它强调了艺术(包括音乐)对于现实的从属关系,具有唯物主义色彩。但是,它过分强调了摹拟的作用,而忽视了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从而陷入机械唯物论之泥沼。比起“摹拟说”,《乐记》的“物感说”就略胜一筹。从前引《乐记》几段文字来看,它们既说明了不同的“音”并不是人们内心世界原本就存在的,又说明了这些“音”也不是对外界音响的直接摹拟,而是由于外界事物作用于人的思想感情——“感物而动”的结果。“感物而动”,既说明了“物”的本源性,又说明了人们“感”而“动”的主观能动性。

      《乐记》之“物感说”直接启迪和影响了其后中国的文论和诗论。陆机《文赋》:“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钟嵘《诗品序》:“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陆、刘、钟三氏之物感说,就“物”而言,不仅指社会生活,也包含了自然景物,就社会生活而言,显然比《乐记》所言之“物”具体细致,这是他们对《乐记》“物感说”的发展,但推本溯源,则是受了《乐记》的启发和影响。

      收稿日期:2000-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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