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文科学的环境研究中,美学和环境价值哲学,以及具体文艺作品的批判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们体现了这样一种意识:环境的变化需要自我(self)的变化。这种意识如今正在日益增长。因此,我要讨论的是一种环境自我美学,它至少可以把环境美学的三个领域、文学批判和哲学中的价值理论统一起来。近来,环境美学对自我没有太多的关注,因此,我将返回弗里德里希·席勒的《美育书简》,该书提出了美学的自我概念。(注:弗里德里希·席勒:《美育书简》,(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67),文中引用简称为《书简》。) 在环境美学中,席勒对自我概念的发展贡献良多,这是由于他坚信:当艺术体现在美育中时,就会发展出一种新的目的观,它促使人们去追求自我决定(self-determination)和自我实现(self-realization)。后来,赫伯特·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令人信服地把席勒的美学同环境主义联系起来。(注:赫伯特·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波士顿:培根出版社,1966),文中引用简称为《爱欲》。)然而,为了把他们的美学和近来的环境价值哲学以及具体环境批判联系起来,我根据挪威环境哲学家阿纳·奈斯(Arne Naess)的环境自我实现(environmental self-realization)哲学,对席勒和马尔库塞的美学作了阐释。最后,我要对一个具体例子,即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和南希·纽豪(Nancy Newhall)的《这是美国的土地》进行考察,随后得出结论。在这部著作中,照片是对自我和自然的展示。(注:安塞尔·亚当斯和南希·纽豪:《这是美国的土地》,(旧金山:“山岭俱乐部,1968),文中引用简称为《土地》。)在文章中,我将主要探讨环境自我实现美学的两个问题,一个是环境自我的概念,另一个则是艺术作品如何表达环境价值和自我实现。 第一部分是对环境自我的探讨;即美育如何既改变了主体的合目的性(purposiveness)概念,又改变了客体的概念。被改变了的客体被称为和谐环境(harmony environments),它培育了新的目的观和自我实现的观念,在某些环境哲学家那里,它们被称为自我的终极目标。 第二部分分析了两个相互联系的问题,它们都关系到用艺术去表现和表达环境自我及价值。第一个问题,在某种审美情感(aesthetic emotion)理论中,艺术鉴赏的情感与其他的情感截然不同,而另一种理论则认为,艺术和生活的关系极为紧密,从艺术中获得的东西可以传达到生活之中,那么环境艺术究竟更认同哪一种理论呢?第二个问题,环境艺术究竟更认同下面哪一种理论,是艺术现实主义还是艺术理想主义?席勒和马尔库塞为这种论战提供了理论,而亚当斯和纽豪的艺术则为其提供了实践。 第一部分 康德和马尔库塞宣扬了无目的的合目的性(purposiveness without purpose),席勒本人则宣扬游戏(play)观念,它是美育的中心观念,通过二者的联系,席勒美学中的目的概念可以得到历史性的说明。(注:康德:《判断力批判》(印第安纳波利斯:哈克特,1987),第84页;马尔库塞:《爱欲》,第176-177页。)可以这样看待席勒的游戏冲动,它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这个第一层概念的第二层发展。 对于康德而言,尽管艺术使我们摆脱了一种目的观,后者涉及到我们与世界的实用关系,但是,艺术仍有它自己的合目的性,即无目的的合目的性。不过,这种合目的性不可能等同于意志的因果过程,后者意味着利用手段改变物质世界(《判断力批判》,第65页)。席勒与康德一致同意,美学的合目的性不可能等同于普通的目的,不过,席勒认为康德过份割裂了两者。席勒提出他自己的游戏概念,即目的的变化造成了艺术鉴赏领域的变化,与此同时,它也造成了世界中的斗争的变化,这时,游戏产生了。 根据(a)康德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和(b)席勒的游戏,自我目的的改变可以建构环境美学。一般说来,当自我在现实中寻找能达到实际目标的手段时,它会遇到限制,而在(a)和(b)中,目的的新观念解放了自我。因此,用一个更为普遍的术语来说,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和游戏的结果是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means/ends altering purpose)。 在某些段落中,席勒使用了康德的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在其他段落中,他则充分发展了游戏,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这一普遍观念可以解释这两种段落。不过,无目的的合目的性与环境有微弱的关系(weaklyenvironmental),即: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可以依赖于培育它的和谐 环境。与此相对,席勒的游戏与环境有较强的关系(strongly environmental),因为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必然依赖于培育它的和谐环境。 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包含了(a)康德的无目的的合目的性或(b)席勒的游戏,但并不等同于它们。这两者都具有形而上的意味,在此,艺术脱离了日常世界,因此目的只能在纯艺术领域中被重构,与此同时,对手段和目标的限制减少或已完全消失。与此相对,改变目的的手段和目标包含纯艺术领域,却不仅限于此。此外,它只能减少对手段和目标的限制,和谐环境为自我的目标提供手段,而后者则想象、建构或保护和谐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