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论尧斯接受美学的文学史观

作 者:
蔡稹 

作者简介:
蔡稹,女,1956年生,华北工学院分院人文教研室主任 邮编030008

原文出处: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内容提要:

尧斯接受美学的文学史观开辟了以读者为中心的文学研究新思路。他既注意到了文学接受的能动作用,又考证了文学接受与社会历史的关系。同时也充分肯定了建筑在作品社会效果之上的文学功能,在文学理论研究及美学研究中起到了革故鼎新的作用。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0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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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7,西德学者尧斯在出任康斯坦茨大学教授时,作了一次题为《文学史作为文学理论的挑战》的就职演讲,全面系统地阐释了接受美学的基本原则,确立了以读者为中心的接受美学理论,并对自六十年代以来产生的,将作品看成是一个自足的封闭整体,仅关注其文本的语言、意义、主题、结构及形式特征的美学思潮提出了挑战,在西方美学界掀起了一场从根本上扭转文学研究方向的风暴。此风暴影响之大,犹如美国学者霍拉勃所言:“从马克思主义者到传说批评家,从古典学者,中世纪学者到现代专家,每一种方法论,每一个文学领域,无不响应了接受理论提出的挑战。”接受美学之所以然,实与其全新的文学史观有关。

      在长期的研究中,尧斯发现,自黑格将美学定义为“理念的感性显现”以来,美学的目标就一直指向艺术的描述功能,艺术史被看作是作品及作者的历史,读者的作用从来被重视过:实证论的历史客观主义的文学史观,将文学史仅当成“编年史一类的事实堆积”;马克思主义的反映论和形式主义的文学史观,虽各有所取,但也都是“把文学事实局限在生产美学和再现美学的封闭圈子内”,而忽视了读者的接受因素在文学史中的作用。尧斯以为,这是误解,亦是局限。事实上,在由作家——作品——读者构成的文学总体活动中,读者不仅是甚为关键的因素,而且与作家、作品都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从作家的创作情况看,他们创作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自我情感的表现,更是为了满足读者的审美需求。因而,自文学创作发生之日起,读者的审美需求就似一根隐线伴随着作家的创作活动,直至作品成为读者的审美对象,方有隐而现,转化为欣赏接受活动;而就作品来说,它是向着接受过程无限开放的,它企求着与读者的对话,因为只有读者的阅读“才能将作品从静态的物质符号中解放出来,成为一种当代的存在,”(注:毛宣国.西方美学思想史.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73—474)也只有阅读, 才能使读者自身亦获得一种超越现实理性认识的审美感悟,从而在审美再创造中与作家一道实现文学的审美价值。所以,尧斯强调,要克服传统文学史观的局限,消除文学与历史之间,历史方法与美学方法之间的对立,就“必须从三个方面去考察文学的历史性:文学作品接受的相互关系的历时性方面;同一时期文学参照构架的共时性方面以及这种构造的系列;最后,内在的文学发展与一般历史过程的关系。”(注:胡经之、王岳川.文艺美学方法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338)

      为论证这一全新的文学史观,尧斯接受了曼海姆和波普乐曾在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中采用过“期待视野”(Erwartungshorizont)这一述语,于接受美学中也提出了“期待视野”的观点,并认之为“文学史方法论的顶梁柱”。尧斯并未译释“期待视野”的含义,但从其文章论述内容可知,他所谓的“期待视野”是指接受者在文学接受过程中,事先拥有并作为标准或框架投入接受活动的全部经验和知识积累。在尧斯看来,读者的期待视野至少在语言的经验,处理文本,特别是文学(艺术)文本的经验以及个别经验(情绪的,由社会决定的以及文化的)等三个方面存有差异,这种差异导致了他们对文本的不同阐释,而无论哪种阐释都是必然的、合理的、有存在意义和价值的,一如托乐斯泰对莎士比亚的理解,谁都不能视之为悖谬一样。

      当然,尧斯也注意到了期待视野与作品间的距离问题,认为,既然读者的期待视野是在给定的文化、文学氛围中形成的,那就不可避免地带有个人的、社会的、时代的和文化的局限。在艺术发展的暂时平衡时期,这种局限还显不出太大的惰性,然而在艺术发生变革、涨落时,这种局限就透发出羁绊的意味,即个体的先在的期待视野与新作品之间产生了不一致。尧斯将这“不一致”称为“审美距离”,并认为这种“审美距离”(或称“角色距离”)是不断发生变化的——当接受者与艺术作品中的角色距离为零时,接受者完全进入角色,感到的仅是一种“共鸣”,未必能获得审美享受;相反,当这种距离增大,期待视野对接受的制导作用趋近于零时,接受者则对作品漠然。所以,尧斯指出:“期待视野与作品之间的距离,熟知的、先在的审美经验与新作品的接受所需求的‘视野的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着作品的艺术特性”,也正由这种审美距离的变化,“文学影响的分析才能达到读者文学史。”(注:毛宣国.西方美学思想史.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73—474)

      对接受形式的考察,亦是尧斯接受美学文学史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尧斯的理解中,一方面,不同历史时期的读者对同一作家、同一作品的理解阐释会因历史文化背影不同而出现差异,当然,这不仅仅是历史对人的局限,还因为“一部作品的潜在意义不会也不可能为某一时代的读者所穷尽,只能在不断发展的接受过程中才能逐步为读者所发掘。”另一方面,同一历史时期的不同读者也会因生活阅历,性格情趣,文化修养,审美意识等诸因素的不同,而对同一作品有着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阐释差异。前者,尧斯称之为“垂直接受”,后者则是“水平接受”,两种接受形式“包蕴了接受的全部的深度和广度”。不仅如此,尧斯还用索绪乐的“历时性”和“共时性”原则来进一步讨论他的接受的文学史观。他提出,文学史不仅是历时性的,更是共时性的。“因为每一共时系统必然包括它的过去和它的未来,作为不可分割的结构因素,在时间中历史某一点的文学生产,其共时性横断面必然暗示着进一步的历时性以前或以后的横断面。”(注:毛宣国.西方美学思想史.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73—474)并且,文学也是一种语法或句法,其自身就具有相对稳定的关系,传统的和非规范化的类型,以及表述方式、风格类型和修辞格的安排,这都属于共时性研究的领域。因此,文学史的研究还应在文学形式与内容的演变后面,认识到理解世界的文学系统的重新组构。只有这样,才能使文学的历史维面得以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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