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关联时代的美学走向

——杜夫海纳对技术对象审美化的探讨

作 者:

作者简介:
张永清,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 200437

原文出处:
晋阳学刊

内容提要:

技术对象审美化是技术关联时代美学的最新走向。法国现象学美学家杜夫海纳对技术对象审美化的条件、特点以及技术对象审美化所蕴涵的人本主义精神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这一理论探索对我们的美学建设具有启发和借鉴价值。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0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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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83.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 2987(2000)01-0054-06

      杜夫海纳说,审美对象从来都没有一个封闭的、完整的体系,它永远是开放的、有待继续完善的“家族”系列,审美对象的不断变化、不断丰富是与人类实践活动的广泛和深入紧密相关的。它在当代的显著标志就是:技术对象进入了人们的审美视野,成为艺术与生活的新的纽接点,成为大众新的审美对象:“随着工业美学的诞生,技术对象往往作为审美对象被提出来。”(注: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孙非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12页。)可以说, 技术对象的审美化代表了当代美学把审美生活化与生活审美化的最新走向之一(注:自50年代以来,当代美学除了把艺术生活化,技术对象审美化这一发展趋势外,它的另外一种走向是重新探讨对自然的审美经验,这一方面的代表人物有法国的杜夫海纳与英国R·W·赫伯恩,前者于1955年后者于1963年分别撰写了《自然的审美经验》、《对自然的审美欣赏》。)。杜夫海纳《技术对象与审美对象》一文力图从理论上比较系统地勾勒“工业时代”美学的这一新的发展趋势与走向,内容主要包括技术与美学之间的关系,技术对象转化为审美的对象的条件、特点,以及作为技术对象的审美对象所蕴涵的人本主义精神。此外,在本文中,杜夫海纳还对《审美经验现象学》的某些思想作了进一步的阐发与深化。对审美对象与情感先验的独到研究,对技术对象审美化的探讨体现了杜夫海纳学说的特征。杜夫海纳受到了西蒙东《论技术对象的存在方式》的启发,他认为,西蒙东书里最有价值的是,探讨技术活动与审美活动之间的关系,强调“人与世界的协调一致”。不过,在方法上,西蒙东主要采用的是发生学方法即考察活动自身的演变、发展,杜夫海纳则选择现象学的意向性理论即考察活动的结果即对象自身,此种方法与他考察艺术作品的审美对象、自然的审美对象等所采用的方法是一致的。

      1.什么是技术对象?杜夫海纳认为,对技术对象下个确切的定义极不容易,需要在与使用对象的区别中来规定。比如,工具、机器、工厂等是技术对象,而服装、家具房屋等则是使用对象。其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都表明一种技术性,都用作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其不同之处在于,使用对象已经构成产品,它们在消费和享用中达到了自己的直接目的,而技术对象却处于生产流程之中,为针对其他目的的动作服务,这种对象在为人服务的同时,也要求人们为它们服务,如工人应该能调整和保养他的机器。另一方面,技术对象与使用对象并非截然对立,两者在某些条件下还可以相互转换,比如一条船或一辆汽车,在认识和使用它们的人看来是技术对象,但在漠不关心或懒惰的使用者的心目中,它们就完全变成了使用对象了。

      技术与美学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呢?杜夫海纳认为,两者之间是一种相互促进、协同发展又相互区别的复杂的辩证关系。一方面技术不仅能够促进艺术创造,而且还能促进审美,即不仅培养自己的艺术家,而且培养自己的鉴赏家,比如,古代的青铜艺术作品就与当时的技术发展密切相关,当代的雕塑、电影、音乐等作品的创造更需要高科技的加盟。这意味着审美对象为了它的产生往往求助于技术手段,此种技术手段除了能把作品广为传播外,有时还赋予作品新的面貌,为欣赏者提供、创造新的审美手段,开拓新的审美天地,如乘飞机与坐海底观测船所获得的审美经验与在地面和海上所感觉到的审美经验就有明显的差异。反过来,新的审美理想、审美趣味也促使新技术的问世与发展,但是,仅仅看到两者之间的联系还很不够,更重要的是要看到两者之间的根本差异,因为技术活动并不等于审美活动,反之亦然,如杜夫海纳所说:“人们看到了技术与美学之间的区别,技术对象既与世界相分离,同时也分离世界,它本身也是被分离的。审美对象却是统一的,它邀请我们与世界重新统一起来。”(注: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孙非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年版第210页。)活动的相异性必然导致活动结果即技术对象与审美对象(注:杜夫海纳在此所说的审美对象指的是艺术作品审美化的对象,技术对象审美化的对象他称之为美的对象。)之间的差异性,其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技术对象的无名、抽象与审美对象的有名与具体形成鲜明的对照。这当然不是说技术对象的问世没有它的作者,而是说即使它带有某个发明者的名字也还是无名的,狄塞尔(Dissel)发明一种新式发动机和梵·高创造一种新的绘画风格并不是同一回事。杜夫海纳从以下两方面进行论述:从感性与意义的关系看,技术对象的意义不是它的感性形式所必需的,也不内在于它的感性形式,两者之间并非象审美对象那样呈现出水乳交融的关系,而是处于一种“游离”状态。从技术对象与世界的关系看,技术对象之所以是抽象的,是因为它为了征服世界倾向于对世界施加暴力,如火箭劈开空间,高速铁路横穿大山等。当技术对象如望远镜、显微镜或计算器更直接地为认识服务时,这种认识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我们征服世界,它用工程师所整治的被创造的自然来代替占卜者或诗人心灵中的原生自然,“相反,……审美对象是具体的,它充分地、明确地按照一种内在的必然性在感性的光辉中存在着。……它自身包含着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的一种意义或一种可能。此外,它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居住,与它协调一致,而不对它施加暴力。”(注: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孙非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08—2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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