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伽达默尔美学思想中的“游戏”概念

作 者:

作者简介:
崔唯航 赵义良 山东大学文学院

原文出处:
语文学刊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0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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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世纪的美学思想中,伽达默尔以其对艺术独到、深入的思考而独树一帜,在其丰富的美学思想中,游戏概念无疑居于核心地位。可以说,游戏概念是打开伽达默尔美学大门的一把钥匙,本文试图对此概念做一个初步的探讨。

      一、康德和席勒的游戏观

      在伽达默尔之前,已经有人注意到游戏与艺术的关系,其中最著名的是康德和席勒。

      康德认为,艺术的精髓在于自由,而自由也正是游戏的灵魂所在,正是在自由这一点上,艺术与游戏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它们都标志着活动的自由和生命力的畅通”(注:朱光潜著《西方美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1月第二版第384页)并且自由活动从其原文来看, 也就是“自由游戏”。在康德看来,游戏概念不仅表现在艺术创造上,而且表现在艺术欣赏上。欣赏者在欣赏活动时,其想象力和知解力达到了一种自由和谐运动,从而产生一种快感和满足感,使身心各方面都达到一种平衡状态。康德还用游戏概念来说明许多审美方面的现象,如在艺术分类里,他把诗看作“想象力的自由游戏”,把音乐和绘画看作“感觉游戏的艺术”。

      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认为,人有两种自然要求或冲动,一个是“感性冲动”,即要求使理性形式获得感性内容,使潜能变为实在,也就是使人成为一种“物质存在”。另一个是“形式冲动”,即要求感性内容或物质世界获得理性形式,使千变万化的客观世界见出和谐和法则。前一个冲动要“把我们自身以内的必然的东西转化为现实”,后一个冲动要“使我们自身以外的实在的东西服从必然的规律”。这两者的统一就是“游戏冲动”。在“游戏冲动”中,感性与理性,形式与内容统一在一起,在这种统一体中,才产生了“完整的人格”和“心灵的优美”,才产生了人的自由。因此,他说:“人同美只应是游戏,人只应同美游戏”,“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注:席勒著《审美教育书简》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80页)

      无论是在康德那里,还是在席勒那里,游戏的核心都是人的主体性自由,具有强烈的主观主义倾向,而这恰恰是伽达默尔所坚决反对的。伽达默尔在其哲学解释学思想的引导下,对游戏进行了现象学的考察,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独到的游戏观,赋予了游戏概念以全新的内涵,在20世纪人类艺术与美学思想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游戏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

      游戏一词,德语为Spiel,在英语中有Play和Game两种译法。 Play是自由、无规则的;Game是有规则的。《真理与方法》的英译本采用的是Play,可见伽达默尔的Spiel主要是指那种自由的、无规则的游戏。

      在伽达默尔那里,游戏与艺术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伽达默尔之所以探讨游戏,并不是为了探讨游戏而探讨游戏,而是为了探讨艺术而探讨游戏,只不过,他认为,所谓艺术,就是一种向创造物转化了的游戏,而所谓游戏,就是一种向创造物转化前的艺术,两者并没有本质的差异,只不过是通过向创造物(Gebilde)的转化, 游戏把自身提高到理想性境地。具体的说,游戏就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伽达默尔在其奠基之作《真理与方法》中“游戏的概念”这一节的第一段就明确指出:

      “如果我们就与艺术经验的关系而谈论游戏,那么游戏并不指行为,甚而不指创造活动或鉴赏活动的情绪状态,更不是指在游戏活动中所实现的某种主体性的自由,而是指艺术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注:伽达默尔著《真理与方法》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1 月第一版130页)

      这段话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帮助我们进入伽达默尔游戏以及艺术思想大门的一把钥匙。它大致可以分为三层意思:第一,说明这里谈的游戏是着眼于它与艺术经验的关系而谈的,这是一个基本前提;第二,明确指出游戏不是指主体的行为,不是指主体的情绪状态,也不是指某种主体性的自由,这三个“不”就使伽达默尔的游戏概念与他之前关于游戏的看法,特别是与康德和席勒的游戏观区分了开来;第三,表明了游戏与艺术的关系,即游戏就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艺术作品,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与艺术家和欣赏者相对而言的艺术作品。因为在哲学解释学看来,艺术乃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在这一整体之中,不能再简单地分成艺术家、艺术作品和欣赏者三个要素,所以,这里所说的艺术作品,其实就是艺术本身。

      三、游戏与游戏者

      人们通常的经验认为,游戏总是游戏者在游戏,没有游戏者,就没有游戏。因此,游戏的主体就是游戏者。但是,伽达默尔经过一番现象学考察之后,发现“游戏的真正主体(这最明显地表现在那些只有单个游戏者的经验中)并不是游戏者,而是游戏本身。”(注:伽达默尔著《真理与方法》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1 月第一版137页)因为游戏具有一种独特的本质,它可以独立于那些从事游戏活动的人的意识而存在。也就是说,游戏于游戏者的主体意识,具有一种优先性。因为游戏只不过是通过游戏者而得到表现,更为重要的是游戏本身的来回运动。

      如果我们更为深入的思考游戏现象的话,将会发现伽达默尔对游戏现象的现象学考察并不违背我们的经验,而是在更高层次上符合我们的实际经验。因为,在“真正的”“本真的”游戏活动中,游戏者总是全身心地沉浸于游戏之中,根本不把游戏作为自己的对象,“只有当游戏者全神贯注于游戏时,游戏活动才会实现它所具有的目的。使得游戏完全成为游戏的,不是从游戏中生发出来的与严肃的关联,而只是在游戏时的严肃。谁不严肃地对待游戏,谁就是游戏的破坏者。游戏的存在方式不允许游戏者像对待一个对象一样对待游戏。”(注:伽达默尔著《真理与方法》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1 月第一版1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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