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国际资本移动对近代中国经济的影响

作 者:

作者简介:
贺水金 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上海 200020

原文出处:
江汉论坛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1999 年 06 期

关 键 词:

字号:

      在近代中国,白银充当着本位货币的角色,因此国际资本流动主要表现为白银的流入与流出。以1931年为界标,近代中国白银的国际流动表现为明显不同的两个阶段。1931年以前,世界金融市场总体呈金贵银贱态势,白银因此大量流入中国。1931年9月以后, 随着世界各国相继放弃金本位,中国白银对外币相应升值,国外银价高于中国,白银开始外流,但速度较慢。1934年美国白银政策实施后,国际银价被人为地大幅度提高,中国白银外流速度加快,中国金融由温和通货膨胀一反而为通货紧缩。无疑,1931年前后中国国际资本流动的不同阶段和特征,对近代中国的金融、工商业和对外贸易等都产生了迥然不同的影响,本文试就此作一初步探讨。

      一、对金融的影响

      中国白银在1931年前后国际移动性变化,在金融方面的反映也随之不同。1931年以前,白银大量流入中国,通货供应量不断增加,中国金融呈温和地通货膨胀态势,由于是硬币通货膨胀,因而负面影响较小。世界经济发展的无数事实证明,温和地通货膨胀不仅不会损害经济发展,反而会促进经济发展。

      在温和地通货膨胀时期,中国金融业日趋发达,特别是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白银流入中国高峰期,中国金融业异常繁荣。这表现在以下4个方面:第一,银行存款、库存猛增。 “华商银行最初存款不过一亿元,而最近已增加至20亿元”(注:《银行周报》,第18卷第14期,1934年4月17日。);上海各华商银行库存, “增加之数殊甚巨”,从1929年至1933年平均每年库存银计有3.2亿元, 较1928 年之数约高1倍有余,与1919—1928年10年平均数相比,则高2/3以上(注:《银行周报》,第18卷第10期,1934年3月20日。)。第二,银根宽松, 市面资金丰裕。库存白银的增加,具有创造通货的正向乘数效应,因此在白银持续内流的年月,中国的资金供应益见宽松。1929年银拆平均率最高为二钱五分六厘,最低为五分六厘;1930年最高为一钱七分九厘,最低为一分七厘;1931年9月以前,最高为二钱,最低则为无利拆借。 至于银行存款利率,1930年及1931年,上海、天津、香港各埠大银行均相率减低1—2厘。第三,债市交易繁荣。1930年政府发行新公债4种, 总面额达1.74亿元,扣除到期还本付息的数额,计增发约5600万元。公司债及股票等发行额合计约3000万银两。1931年政府公债增发3.8亿元, 全年公债成交总额共37.57亿元(注:《银行周报》,第18 卷第10 期,1934年3月20日。)。第四,钱业公单收解数迭创新高。 上海钱业公单收解数1929—1930年增加27%,1930—1931年增加25%(注:《银行周报》,第18卷第10期,1934年10月30日。)。

      1931年后形势急转直下,白银开始外流,至1932年中国白银由入超变为出超,又因“九一八”、“一二八”事变相继发生,金融业形势逐渐趋紧。“九一八”事变后,上海一度银拆飞涨,银根奇紧,1931 年9月18日,上海银拆为100,至11月底,涨为308(注:《中央银行月报》,第5卷第1号,1936年1月。)。“一二八”事变, 对上海金融业的影响更大。1931年度总结算,被迫一再展期。为防挤兑风潮发生,银钱业临时决定,所有票据,实行汇划,使同业之间尽量节省现币支付。外国银行也积极合作,答应不乘机收受存款。由此上海市面节省了许多现金筹码,金融恐慌得以安然度过。但就总体而言,从1932—1934年上半年美国购银法案实施以前,由于白银外流趋势尚缓,加上白银外流对中国金融业的影响存在一定时滞,尽管全国银根已在收紧,内地金融已由趋紧而枯竭,但上海金融业还没有通货紧缩之感,这与上海在中国白银外流扮演的特殊角色分不开。白银外流的路线是由内地流往都市,由都市集中上海,再由上海流向海外,上海是中国白银外流的最后一站。由于有新的增量资金源源不断地进入上海,补充存量的流失尚有余,因此,中国白银虽然自1932年后开始出超,然而截止1934年8月, 上海市场的白银存量不但没有减少,还比1931年以前要多,内地金融枯竭与上海游资充斥并存,成为1932—1934年中国金融发展独特的现象。

      对于内地资金大量流入上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董事长陈光甫认为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内地不安全,战火遍烧,资金纷纷逃往上海。二是信用紧缩。“通商大埠收缩内地各城市的信用,各城市收缩各村镇的信用,所以内地资金,只有流出,通商大埠只有流进,集中一处,呈露了一种分配极不平均的现象”。三是银行的立场。一方面银行以存户的意志为转移,存户纷纷提现运现,“银行只能听其驱使,收缩放款”;另一方面社会信用大不如前,银行贷款常常不能如期收回,贷款风险增大,银行不得不收缩信用(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史料》, 第410—411页。)。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内地对上海贸易的入超。 在战争的破坏下,农村经济破产,出口锐减,进口猛增,1933年以农立国的中国农产品进口竟高达5.67亿元,占总进口值的42%强(注:《银行周报》,第18卷第42期,1934年10月30日。)。出口之值,不足以抵补购入之值,差额结算不得不用现银。上海为中国贸易中心,于是,内地现银源源不断地流入上海。1932—1934年,当内地金融枯竭、内地及上海经济逐渐衰退时,上海的金融却众枯独荣。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