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国共分裂后,国民党开始了新一轮的权力重组的过程,蒋介石凭借军事实力,很快占据了国民党的权力中心。作为武汉时期国民党左派领袖的孙科,在步蒋介石后尘走上公开反共道路后,仍然位居国民党非主流派的地位。为了与蒋介石等国民党主流派争夺政治权力,从1927年到1931年,孙科展开了积极的政治活动。呼吁“再造”国民党和高唱“以党治国”,就是他在这一阶段主要的政治诉求。伴随着孙科与蒋介石的政见分歧,孙科与蒋介石的关系也经历了从分裂到合作,从再分裂到再合作的戏剧性的变化。孙科的上述言论与行动,从一个侧面显示了国民党内部政见分歧与权力消长的互动关系,同时也反映了孙科作为一个温和改良派在国民党主流派强势压力下的脆弱性。 一.孙科与《再造旬刊》 《再造旬刊》是一份得到孙科与胡汉民支持、由一批青年国民党员于1928-1929年在上海创办的政论刊物。它集中反映了孙科与蒋介石的矛盾以及孙科政治思想的改良主义倾向。 大革命失败后,由于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主流派占据了国民党与国民政府的大部分政治资源,引起国民党内部各派系争斗愈演愈烈。此时,在中国政治舞台上,一种既反对共产主义又反对蒋介石专制独裁的社会思潮开始逐步蔓延,而这种思潮又和国民党各派政治势力争夺权力的斗争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1927年后,在孙科周围,原先的“太子派”逐步产生了分化,傅秉常、马超俊等继续追随孙科,吴铁城则投靠了蒋介石。此时,又有一批青年国民党员,包括梁寒操、钟天心、王昆仑、谌小岑、周一志等因对国民党内的现状不满,而同情孙科的政治主张。在这部分人中,有人曾奉胡汉民为政治领袖,以后由于胡汉民离职,原先拥胡的人均转向拥孙。这些人参加了由孙科支持创办的《再造旬刊》的编撰工作,并在政治上积极支持孙科,因此人们习惯上把这个围绕孙科的圈子称之为“再造派”。 《再造旬刊》是孙科在与蒋介石争夺国民党领导权遭到失败的背景下创刊的。1927年“七·一五”反共政变后,孙科与蒋介石的矛盾并没有立刻消除。为了促成国民党各派力量的统一和争取在重新组合的国民党统治集团中获得一有利地位,孙科作为武汉方面的代表,积极奔走于宁、汉、沪之间。经过孙科的斡旋,并在孙的提议下,1927年9月16日,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成立。9月17日,新的国民政府组成,孙科被任命为财政部长,当天,国民党宣布党政统一完成。 “特委会”是国民党内以桂系、西山会议派和原武汉方面的谭延闿、孙科为中心,在排斥了蒋介石,剥夺了汪精卫“合法”领袖地位后结成的一个不稳固的联合。因此,“特委会”遭到了蒋介石、汪精卫的抵制和反对。1927年11月10日,蒋介石结束了三个月的下野生活,自日本返回。为了达到复职和全面控制国民党的目的,他采取了联汪制桂的策略,决定取消“特委会”,以扫清复职的障碍。1927年12月3日至10日,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在沪举行。在汪精卫的支持下,通过了蒋介石复职的决议,并决定1928年1月1日至15日在南京召集二届四中全会,由蒋介石负责筹备,届时“特委会”正式宣告结束。由蒋介石操纵所通过的这些决定,对“特委会”主要策划者孙科,无疑是一沉重打击。1928年1月13日,国民政府再次改组,蒋介石安排宋子文代替孙科出任财政部长,孙科仅担任一个新成立的、空有虚名的建设部部长虚职。对此,孙科拒不受命,以此表示对蒋介石大权独揽的抗议。 1928年1月25日,孙科、傅秉常与也和蒋介石存在尖锐矛盾的胡汉民、伍朝枢等,以赴欧考察为由,结伴自上海乘船西行。在孙、胡临行前,他们曾要求当时主持两广军政的李济深拨出一笔经费给孙、胡的追随者在沪创办一个杂志,用来宣传他们的政治主张。在这样的背景下,《再造旬刊》于1928年3月在上海创刊。 《再造旬刊》系统地反映了孙科走“第三条道路”的改良主义政治思想。“七·一五”反共政变后,当国民党统治集团陶醉在“胜利”的狂欢时,孙科和“再造派”就比较清醒地看到了国民党内的严重危机。他们提出“再造”国民党的口号,试图以此为国民党开辟一条“新路”。孙科和“再造派”在《再造旬刊》上的言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批评国民党的腐败现象已造成“全党大失信仰于国人”。(注:孙科:《八十述略》,载《孙科文集》第15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70年出版。)“再造派”对国民党曾抱有很大的希望,原以为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太阳就要出来了”。可是不久,他们就发现,现实却是“冰冷、黑暗”,“阴沉沉死灰一片”。(注:《中国国民党的再造运动》,载《再造旬刊》第1期,1928年3月12日。)“再造派”开始认识到,“所谓‘统一’无非是维持暂时的均势”,(注:钟天心:《东方未明》,载《再造旬刊》第1期,1928年3月12日。)他们批评“党的领袖”为了取得对国民党中央的控制,只顾忙于争执法统,把所有的精神都移来对内,造成国民党内形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趋势。党的领袖以“是不是我的嫡系”作为选拔干部的“标准”,一般党员“只图个人升官发财,或则依草附木,各树派别,作党内斗争之工具”。这样,在国民党内“只剩下一群混水摸鱼的人兴高采烈”。(注:《中国国民党之再造及其方案》,载《再造旬刊》第35期。)对此孙科大为不满,他惊呼,国民党已“危机四伏,在在堪虞”,他慨叹由于党的腐败,社会动荡加剧,产生种种“可怖的现象”,致使“民生凋敝,人心骚动”,“失业青年之充塞于社会,饥饿农民之遍布各省”。(注:孙科:《三民主义的建设》(1929年3月),载《孙科文集》,第23页。)“在革命力量未到长江一带的时候,长江人民无不大旱云霓般的仰望;现在国民政府迁都南京近一年了,人民对党的政治逐渐由失望而冷淡……他们觉得革命政治的西洋镜拆穿了,任凭你建设呀,北伐呀,他们都觉得漠不关心”。(注:《中国国民党的再造运动》,载《再造旬刊》第1期,1928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