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代史上,陈独秀是一位蜚声海内外的著名人物。他曾被毛泽东尊之为“思想界的明星”和五四运动的“总司令”,是一代青年的引路人。就教育领域而论,陈独秀也无愧于一位木铎志士,是一位见识卓越、锐意改革的教育家。 一、木铎生涯 在创建中国共产党之前,陈独秀的主要社会职业是教员。在教育领域中他堪称是一位勇于破旧立新的闯将。其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具有随时代进步的革命立场,是一位以教员为公开身份的革命者。 1905年,27岁的陈独秀初涉庠序,在芜湖安徽公学任国文教员,同时与该校体操教员柏文蔚、师范班学生常恒芳共同发起组织以武力推翻清廷为宗旨的革命团体“岳王会”。木铎兼兵革,一身而二任,陈独秀从来就不是一位单纯养家糊口的教书先生。 1906年3月,陈与徽州旅芜同乡会共创“徽州公学”即徽州初级师范学堂,任该校“监学”并兼任教育、地理、东语等课程的教员。在此他开始涉及教育行政工作,还直接讲授教育学课程,这不能不使他以较多精力去研究教育工作规律,也为他日后提出教改卓见积累了经验。这年夏天,他又与章士钊、苏曼殊同在皖江中学任教。 1908年秋,陈由日本回国渡假。10月,应安徽教育总会之邀,在该会秋季大会闭幕式上讲话,主张教育改良。 1909年底,陈任杭州陆军小学历史、地理教员,同时积极从事革命活动,武昌起义时,他起草“革命檄文多篇”,使人张贴。 安徽光复后,陈于都督府秘书长卸任后创办安徽高等学堂,任教务主任,后因被守旧派学生排斥而辞职。 1917年1月,陈独秀受蔡元培之聘出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陈在北大约3年时间,其间他在蔡元培支持下,对北大文科进行整顿和改革,取得显著成效,也遭到攻击和非议。民国初年的北京大学腐败积习深重。据张国焘回忆,当时学校“设备仍极简陋。教授多是一些老八股、洋进士之类”,学生中也有人“捧女戏子,往往深夜喝醉了酒回来胡闹一样”(注:张国焘:《我的回忆》,《明报月刊》第二版,第一册,第38页。)。蔡到北大后,决心改造旧北大,特别是文科,为此特邀以主办《新青年》而享誉学界的陈独秀主持文科大政。陈到任后即请李大钊、刘半农、胡适、沈尹默、钱玄同、章士钊等为教授,对文科进行整顿和改革。陈独秀在《北京大学日刊》上发布多份《文科学长告白》,宣示整改措施。首先是严明教学纪律,完备请假手续,严格考试和升留级制度,防止混文凭现象。其次,为调动学生积极性和主动性,对现有课程作了调整,取消所有课程一律必修的规定,允许学生自由选修旁门和其他年级功课。预科学生可选较实用的自然科学课程,在史学门增设《东洋通史》,哲学门增设《化学发达史》、《地质学方法论》等课程,借以扩大学生的基础知识和改变知识结构。第三,加强学生外语能力和研究能力的训练。1918年9月,陈在开学典礼上指出,大学生的学习目的在“研究学理”,要“注重外国语”,废讲义和多看参考书。要求文科各门任课教员开列本门课程“至不可少”之参考书目“以备摘要购置”。 在培养学生思想品德方面也颇为用心。他身体力行,率先加入蔡元培发起组织的以严格师生人格修养为宗旨的“进德会”,为甲种会员。与此同时,陈独秀还以北大为阵地,创办学术团体和刊物,开展新文化运动,高扬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陈早已为守旧派所切齿,他们造谣中伤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通过某些国会议员施加压力,要求北大解聘陈独秀。蔡元培迫于压力,只好废学长制,陈只任教授。陈的教育改革虽然遭到挫折,但他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篇章。 1920年初,陈独秀离开北大南下。2月,在武汉高校发表《新教育的精神》等几篇有关教育工作的讲话,引起反动当局的恐惧和不满。3月底在江苏教育会演讲《教育缺点》,对旧教育脱离实际,搞形式主义的弊端予以猛烈抨击。同年底,陈应邀赴广东主持教育工作,提倡新思想,发展新文化。1921年1月2日,陈独秀在广州高师发表演说《新教育是什么》,表明他的认识又达到了新的高度。同时,他“据理力争”,顶住顽固派的压力,在广东省立一中首创男女同校、也是在全国首创中学男女同校取得成功。同年9月,陈因主持中共党务的需要,坚辞粤方教职。至此,即全身心投入大革命的洪流之中。 综上可见,陈独秀从任教安徽公学到辞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直接从事教学工作和教育行政工作长达十六、七年,当然其中有些间歇或兼作编辑等。在这漫长的木铎生涯中,他以卓越的胆识向旧的教育制度、观念和积习挑战,不愧为一位智勇双全之士。 二、教育要“补偏救弊,以求适应世界之生存” 陈独秀作为传播新思想的先驱,其教育思想必然作为封建教育的对立物出现,表现了批判精神和战斗风格。 陈独秀认为,教育改革应从教育对象、教育方针和教育方法入手。而三者之中,“以教育之方针为最重要:如矢之的,如舟之舵。”关于如何确定教育方针,他列举了欧美各国著名教育家的主张,认为其“共通之原理”不外“智德力三者并重而不可偏倚”。他吸取各家之长认为,“理无绝对之是非,事以适时为兴废”,“教育之道无他,乃以发展人间身心之所长而去其短”。因此,制定教育方针的原则应是“去短择长,弃不适以求其适”,换言之,即“补偏救弊,以求适应世界之生存而已。”(注:《今日之教育方针》,《独秀文存》第15页。)可见,在如何办教育的基本思路方面,陈独秀是主张学习西方近代教育的,但并不盲目地机械搬用,而是有所批判和审视。具体地说,教育方针要“外览列强之大势,内鉴国势之要求”,根据国家的需要和外部形势而确定。陈独秀很清楚,当时的国家政权并不能真正代表国家,国家对教育的指导,仍然是尊孔读经,读书做官那一套。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认为教育的基本要求应是了解人生之真相;了解国家之意义;了解个人与社会经济之关系;了解未来责任之艰巨。一句话,教育的目的在于使受教育者具备个人为社会服务的意识与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