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9月,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延安召开扩大会议,中心议题是讨论苏维埃运动(即土地革命)后期党的路线问题,检讨“左”倾教条主义的错误,以统一认识,提高全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水平。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毛泽东于当年5月向在延安的干部作了《改造我们的学习》的著名报告,又编印了被称为“党书”的历史文献集《六大以来》。中共中央发出了由王稼祥起草的《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和毛泽东起草的《关干调查研究的决定》等。在一系列准备工作的基础上,“九月会议”召开。毛泽东后来评价说:“九月会议是关键,否则我是不敢到党校去报告整风的”,“整风也整不成”。〔1〕 出席“九月会议”的政治局委员,有在延安的毛泽东、任弼时、洛甫(张闻天)、王明(陈绍禹)、朱德、陈云、王稼祥、凯丰(何克全)、博占(秦邦宪)、邓发、康生;列席会议的有李富春、杨尚昆、罗迈(李维汉)、陈伯达、高岗、林伯渠、叶剑英、王若飞和彭真。周恩来在重庆主持南方局的工作,刘少奇和彭德怀分别在华中和华北抗日前线,没有出席会议。会议分为两个阶段:9月10日至12日为第一阶段,由毛泽东作关于反对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的主题报告,与会者普遍发言,绝大多数同志联系实际,郑重地作自我批评,气氛生动活泼。之后,休会半个多月。29日至30日,为第二阶段,主要由苏维埃运动后期在中央担任领导工作的博占、张闻天和李维汉等进一步作自我批评。 一、毛泽东号召:集中力量反对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打倒两个主义,把人留下来 毛泽东报告指出:(一)苏维埃运动后期的“左”倾机会主义是主观主义统治,和立三路线时的主观主义相比较,它的“表现更严重,它的形态更完备,统治时间更长久,结果更悲惨”。主观主义的领导人自称是“国际路线”,穿上马克思主义的外衣,其实是“假马克思主义”。他们否认中国革命发展的不平衡性,不切实际地提出任务,要求扩大红军一百万,进攻中心城市,和帝国主义、国民党决战,数省胜利后就转向社会主义革命。这种主观主义“同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是相对抗的”。“过去的路线在遵义会议后,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都不能起作用了,但在思想上主观主义的遗毒仍然存在。”(二)“六中全会对主观主义作了斗争,但有一部分同志还存在着主观主义”,虽非全国统治,但还带有“严重性”。现在的延安,学风上存在主观主义,党风上存在宗派主义,主要表现在各种工作中,“在延安的学校中,文化人中,都有主观主义、教条主义”。毛泽东认为主观主义的来源有三:一是党内“左”的传统;二是受苏联德波林学派等的影响;三是中国社会广大的小资产阶级的影响。(三)“要分清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和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要宣传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要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实际问题,解决实际问题,才能算实际的理论家。空洞的理论是荒谬绝伦的理论。为此,他强调:在反对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时,要开展两条战线斗争。既要反对教条主义,又要反对事务主义;要实行学制改革,把过去脱离实际的一套彻底打碎。组织工作中要反对排外和排内的宗派主义;要讲组织路线,又要讲纪律,两者配合运用,反对闹独立性。要研究六大以来的中央决议。从整个事物中抽出来研究,先分析,后综合。毛泽东提出,中央政治局以思想、政治、政策、军事、组织五项为根本业务,而掌握思想教育是“第一等的业务”。为了使干部对反对主观主义有所认识,毛泽东主张“延安开一动员大会,中央政治局同志全体出马,大家都出台讲话,集中力量反对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要“打倒两个主义,把人留下来”,把犯错误的干部健全地保留下来。 二、真诚的革命者反躬自省 恩格斯曾经说过:“要明确地懂得理论,最好的道路就是从本身的错误中、‘从亲自经历的痛苦经验中’学习。”毛泽东报告后,临时中央负责人之一张闻天带头作自我批评。他在9月10日和29日的发言中,同意毛泽东关于苏维埃运动后期的路线是错误的估计。他确认错误的特征是政治上的盲动主义,军事上的冒险主义,组织上的宗派主义,思想上的主观主义和教条主义。这些错误在第五次反“围剿”战争时发展到最高点。他检讨说:在莫斯科学习期间,他只学了一些马列主义的条文,回国后对苏区和红军的实际不了解,却写文章,作报告,代中央起草文件,规定军事战略,要苏区和红军实行,结果,到五次反“围剿”时根本塌台。他说:不了解实际,没有调查研究,夸夸其谈,粗枝大叶,似乎比别人高明,压倒一切人,这就转化为教条主义者。他建议,党的七大时,对主观主义的错误要彻底清算。不要掩盖,不要怕揭发自己,不要怕自己的光头给人家看。这对党对自己都有益处。他坦率地说:“宣传教育方面我要特别负责。过去共产国际把没有实际经验的干部提到中共中央机关,是一大损失”。过去没有做过实际工作,现在要补课。四个月之后,张闻天便去晋陕农村作深入的调查研究,“下马观花”,历时长达一年余,表明了他以实际行动克服主观主义的决心。 接着发言的是博古。他是1931年“九·一八”以后临时中央的负责人,1934年1月五中全会后至遵义会议的中共中央总负责人。早在1940年12月4日的政治局会议上,博古已经承认苏维埃运动后期政策上的“许多错误”他应“直接负责”。9日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他检讨说:遵义会议时我是公开反对的,觉得仅说是军事上的错误说不通。西安事变以后,我才感到过去是政治路线错误。但方法上的错误还不认识。29日,他联系实际从思想方法上检讨说:1932年至1935年,是整个路线的错误,表现在对中国革命的性质、动力、土地革命与民族革命相结合,以及革命发展不平衡性和长期性等方面都有不正确的理解,不能正确估计形势,过分估计敌人的动摇和崩溃,夸大革命的主观力量,把个别事物视为普遍现象。每次决议,总说形势比以前高涨,步步高升,以教条掩盖革命力量的真实发展,因此斗争第一,虽败犹荣,人为地强制地提高斗争要求;军事上冒险,对下级和群众强迫命令,对中间阶级不讲策略,看成是掩护国民党的反革命;组织上排挤打击不同意见的人,搞宗派成见。总之,不懂得从事物的内在联系及其总和去认识中国革命的客观现实。主观主义是认识上的唯心论,方法上的机械论,轻视中国革命本身的经验,而把马列主义的词句和苏联的经验当作教条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