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续貂,与周宝珠《宋代东京研究》的巨著相比,本文名符其实是一条狗尾。但是,笔者在阅读明人的《汴京遗迹志》后,确实产生了续貂之念。开封作为中国七大古都之一,包括五代的梁、晋、汉、周与北宋五朝,到南宋初最后陷落,计210年,而伪齐作为国都, 金朝作为南京,金海陵王一度打算作为国都,金宣宗南渡后,开封又正式成为国都,直至被蒙古军所破,计104年。金朝统治下百余年的沧桑变故, 即使在编修《汴京遗迹志》的明人李濂眼里,已似乎可以忽略不计,网罗的载籍少得可怜。因此,笔者打算依据宋金元的记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补苴工作。 一 宋朝开封陷落前后 金军在天会四年(公元1126),即宋靖康元年冬,其实只是攻破开封的外城。经历战斗的损失,金军所剩“大约不过八万人”〔1〕。 在平原旷野,女真骑兵纵横驰骋,比宋军步兵确有很大优势,然而若下城与开封大约百万军民巷战,则将是胜负难卜的消耗战。故史称宰相何
“率百姓欲巷战,其来如云,由是金兵不敢下,乃唱为和议”〔2 〕。他们只是占领外城四壁,不断勒索马匹、兵器、财宝、女子等,最后通过一些宦官、开封府尹徐秉哲等,又将赵氏皇族一网打尽。即使宋钦宗被骗入金营后,“诸城夜有金人下城虏掠者,亦为百姓掩杀甚多”〔3〕。以和议佐攻战,回避巷战,正是表现了金军将帅的聪明。 天会五年,即建炎元年,金朝立伪楚政权后,匆忙在夏季前撤兵。由于南宋首任宰相李纲的极力举荐,宗泽才先后出任开封尹、东京留守等差遣。宗泽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者,宋朝最优秀的统兵文臣。在他镇守开封的一年间,这个饱受劫难的城市才恢复了城防和生机。他在奏中说,“京城四壁、濠河、楼橹与守御器具,其当职官吏协心并力,夙夜自公,率厉不懈,增筑开浚,起造辑理,浸皆就绪”,并“已修整御街、御廊、护道杈子,平整南薰门一带御路”〔4〕。 特别是在建炎元年冬到二年春,金帅完颜粘罕(宗翰)发动凌厉的攻势,而宗泽坐镇开封城中,从容指挥宋军,在开封四围与金军激烈搏战,开封城却固若金汤,连一个金兵也不能抵达城下。正月元宵前后,开封城内“张灯五日,暂弛夜禁”,“士民游观如平时”〔5〕。 这与一年前宋钦宗及其无能的宰执守城,适成鲜明对照。宗泽力请宋高宗回京,主持北伐大计,但宋高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前去。 这个68高龄方才统兵的文臣,在其生命的最后两年中,终于因心力交瘁,忧愤成疾,与世长辞。宋高宗的小朝廷在发表新留守杜充的任命时,告诫他“遵禀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6〕。 这是宋廷对这个爱国者的评价。杜充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他最初是下令决黄河,以阻金军,接着,又不听部将岳飞的苦劝,率领当时最精锐的东京留守司军南逃。但狡猾的杜充既要逃跑,又不敢承担放弃国都的罪责,而将守城的责任推诿给副留守郭仲荀,又“檄直龙图阁、知蔡州程昌
为留守判官”。郭仲荀也如法炮制,“遂率余兵赴行在”。程昌
到开封后,“食尽”,吏士“乃挑野菜而食”,也逃回蔡州,最后是上官悟在建炎三年八月权京城留守。上官悟屡杀劝降者,应当说还是个克尽己责的留守。〔7〕 天会八年(公元1130),即宋建炎四年二月,在“河南之地尽已陷没”的情况下,“唯京师甸内县犹为国家守,粮食乏绝,四处皆不通,民多饿死”。因部属作乱,上官悟最后被迫出奔而遇害,开封终于在十四日丁亥被金朝占领,“时在京强壮不满万人”〔8〕。 这座曾经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尽管濒临荒绝的惨境,却仍不屈地反抗。据金方记载,当月二十五日戊戌,“汴京乱,三月丁卯, 大迪里复取之”〔9〕。三月丁卯为二十五日,可见这次反抗斗争竟持续了一个月,成为宋朝开封史上最后的英勇悲壮、可歌可泣的扉页。可惜因载籍的缺略,人们已无法知其详情。金将大迪里则应是大姓的渤海人。 二 伪齐建都与金朝重占开封 正好是在开封陷落的当年,金朝扶立了伪齐刘豫政权。最初,伪齐以大名府为都城,阜昌三年(公元1132),即金天会十年,宋绍兴二年,方迁都开封。伪齐在开封前后六年,对这个城市还是作了一些改建。 例如阜昌五年,由殿帅许清臣拆毁了著名的道教景灵宫,此处原为宋太宗晋邸旧址、宋真宗出生地,是宋朝视为最神圣的道宫之一,规模宏大。许清臣“得真宗皇帝玉石像,碎为二十八段”。阜昌六年,又拆毁了宋徽宗时以秘书省改建的明堂,“得金龙之金四万两,大铜钱三百万”。翌年,刘豫“改明堂基为讲武殿,开上安门(改安上门)为众安门,朱雀门为明昌门,景龙门为照远门”。阜昌八年,又“改保康门为清远门”。然而就在当年十一月,金废伪齐,完颜兀术(宗弼)等率金军由内城的“梁门(阊阖门)外登城”,派兵守宫城的“宣德门,东华、左、右掖门”,闯入讲武殿,将刘豫押“出梁门,囚于金明池”,金明池已在外城之郊。〔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