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笔者一直在收集和整理老舍资料,编撰《老舍年谱》(注:上、下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年12月第1版。)。其间,除发现了一批老舍的佚文外,还陆续收集到了一批老舍未完成之作的资料。其中,有的作品仅仅是产生了要写的打算;也有的作品是已经进行过反复思考、酝酿;还有的作品是早已写出了部分文字,有的甚至是在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过若干章节了。据笔者的初步统计,这部分作品大约有20多部。为了便于老舍研究者参考,笔者特地整理出来,刊载于此。 一、长篇小说《二马》(续) 1929年6月底, 老舍结束了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五年的教书生活,途经欧洲大陆回国。夏天,他在德、法、意等国家旅行了三个多月,遂产生了以巴黎为背景续写《二马》的想法。据老舍自述:“离开伦敦,我到大陆上玩了三个月,多半的时间是在巴黎。在巴黎,我很想把马威调过来,以巴黎为背景续成《二马》的后半。只是想了想,可是,凭着几十天的经验而动笔写像巴黎那样复杂的一个城,我没那个胆气。我希望在那里找点事作,找不到;马威只好老在逃亡吧,我既没法在巴黎久住,他还能在那里立住脚么!”(注:《我怎样写〈小坡的生日〉》,载1935年11月1日《宇宙风》第4期。)可惜,这个创作计划未能付诸实现。 二、长篇小说《大概如此》 1929年夏,老舍在回国途中路过欧洲大陆时开始创作这部长篇小说,后来在由马赛到新加坡的船上又写了一些,一共写了四万多字,书名为《大概如此》。但后来老舍却毅然抛弃了这部作品,没有继续再写下去,据老舍自述:“这本书和《二马》差不多,也是写伦敦的中国人。内容可是没有《二马》那么复杂,只有一男一女。男的穷而好学,女的富而遭了难。穷男子救了富女的,自然喽跟着就得恋爱。男的是真落入情海中,女的只拿爱作为一种应酬与报答,结果把男的毁了。文字写得并不错,可是我不满意这个题旨,设若我还住在欧洲,这本书一定能写完。可是我来到新加坡,新加坡使我看不起这本书了。”“一到新加坡,我的思想猛的前进了好几丈,不能再写爱情小说了!”(注:《我怎样写〈小坡的生日〉》,载1935年11月1日《宇宙风》第4期。) 三、长篇小说《二拳师》 1934年暑假,老舍曾经到过上海一次。在沪期间,老舍同赵家璧商定:创作一部“主角是两位镖客”的长篇小说。返回济南后,便开始写起来。据老舍自述:“说起来话长,我在去年夏天就向赵家璧先生透露了个口话,说我要写一部长篇小说,内中的主角儿是两位镖客,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可是到末了都死在手枪之下。我的意思是说时代变了,单刀赴会,杀人放火,手持板斧把梁山上,都已不时兴;大刀必须让给手枪,而飞机轰炸城池,炮舰封锁海口,才够得上摩登味儿。这篇小说,假如能够写成的话,一方面是说武侠与大刀早该一齐埋在坟里,另一面是说代替武侠与大刀的诸般玩艺儿不过是加大的杀人放火,所谓鸟枪换炮者是也,只显出人类的愚蠢。”“春天过去,接着就是夏天,我到上海走了一遭,见着了赵先生。他很愿意把这本东西放在‘良友丛书’里。由上海回来,我就开始写,在去年寒假中,写成了五六千字。这五六千字中没有几个体面的,开学以后没工夫续着写,就把它放在一边。大概是今年春天吧,我在一本刊物上看到一个短篇小说,所写的事儿与我想到的很相近。大家往往思想到同样的事,这本不出奇,可是我不愿再写了。”(注:《歇夏》,载1935年7月15 日《良友(画报)》第107期。)后来, 老舍将这部作品的部分情节改写成短篇小说《断魂枪》(注:载1935年9 月22日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第13期。)。 四、长篇小说《选民》 1936年10月16日至1937年7月1日,长篇小说《选民》连载于《论语》第98至115期,但未刊载完即中辍。 小说写留学五年之久的“美国哲学博士”,虽然未学到多少学问,却学会了一套投机钻营的本领。回国后,为了“能打入社会的最上层去”,他到处托关系,拜门子。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入赘济南富商杨家,与丑陋的破货六姑娘成婚。最后,终于“借着杨家的势力”才“跳腾起来”,当了“明导会”的专员。 但据史承钧《〈选民〉(〈文博士〉)应是未完成之作》云:《选民》应属未完之作,“它的故事并没有写完”,“它的人物形象也未最后完成”,“它似乎被作者‘遗忘’了”。香港作者书社将《选民》改名为《文博士》出版,并在版本底页署“民二十九年十一月初版、民二十九年十二月再版、民三十年一月上旬三版”,“不过是一种商业性广告手段”,“它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初版’、‘再版’、‘三版’,其实就是它的初版”。它的《序》是伪作,这本书也应属盗版”。(注:载《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1年第3期。) 五、长篇书信体小说《天书代存》 1936年3月16日,《〈天书代存〉序》在《宇宙风》第13期发表。文中解释了“天书代存”四个字的含义,介绍了与赵少侯兄计议合编《天书代存》(即《牛天赐续传》)的有关情况。其中说:“《牛天赐传》在《论语》上登完,陶亢德先生邀我继续往下写,作为《宇宙风》的特约长篇。我很愿意写……可是,我找不出工夫来写。”后来,还是赵少侯兄出了好主意,他说:“把你我所存着的信都放在一处,然后按着年月的先后与信里的事实排列一番,就这么原封儿发表,既省得咱们动笔,又是一部很好的材料。” 应该说,《〈天书代存〉序》的发表,预示着《天书代存》的即将问世。正如当期的《编辑后记》所说的:“本期的《〈天书代存〉序》就是一个先声,天书原已写好几段,只因作者对其作品一字不肯马虎,所以序中说要‘暑假’之前才起始刊登。在我们虽是愈早登愈好,但也不敢胡催乱促,扰作者精心结撰。一准暑假前登起吧,反正四月不也是暑假前么。” 然而,同年8月1日,老舍在《我怎样写〈牛天赐传〉》一文中又说:“前些日子,我与赵少侯兄商议好,合写‘天书代存’——用书信体写《牛天赐续传》,可是,这个暑假里,我俩的事情大概要有些变动,说不定也许不能再在一块儿了。合写一个长篇而不能常常见面商议就未免太困难了,所以我俩打了退堂鼓,虽然每人已经写了几千字。事实所迫,我们俩只好向牛天赐与喜爱他的人们道歉了,以后也许由我,也许由少侯兄,单独地去写;不过这是后话,顶好不提了。”(注:载1936年8月1日《宇宙风》第22期。)就这样, 《天书代存》是否发表过一直无人知晓。直到近几年,才被研究者所发现——原来它连载于1937年1 月18日3月29日《北平晨报》副刊“文艺”上,但未刊载完即中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