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特利尔市有一处庄严肃穆的皇岗墓园,园中竖立着一座与众不同的墓碑,其顶端篆刻着四个中文字:义不忘华;接下来是用英语刻的碑文:ERECTED BY HER/CHINESE FRIENDS/IS GRATEFUL MEMORY/-OF-/EDITH EATON/SUI SINFAR/DEARLY BELOVED/DAUGHTEROF/EDWARD &.GRACE/EATON/BORNMAR.15,1865/DIED APRIL 7,1914。这座坟墓的主人就是本文所要介绍的第一位北美华裔(也是亚裔)小说家埃迪思·牟德·伊顿(Edith Maude Eaton)。她在华人的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地位。一位当时在纽约读书的中国留学生是这样评价埃迪思·伊顿的:“在美华人永世感激水仙花为捍卫他们而采取的勇敢的立场。”(注:水仙花:《春郁太太及其它作品》,第223页。) 埃迪思·伊顿实际上是具有一半中国血统的欧亚裔作家,在美国亚裔文学史上,和华裔文学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伊顿出生于1865年,卒于1914年,笔名水仙花(Sui Sin Far)。其父爱德华·伊顿(Edward Eaton,1838-1915)是英国人,其母格拉斯·特列皮西司(Grace Trepesis,其中文名字是荷花,1847-1922)是中国人。(注:据怀特-帕克思考证,格拉斯的父亲,即埃迪思的外公叫A.Trepesis;其母名Ah Cheun(阿春),因此埃迪思的母亲本人也可能是混血儿。参见怀特—帕克思:《水仙花/埃迪思·伊顿:文学传记》,第10页。)母亲幼年被人拐骗,后被一位英国牧师收养,使她受到了英国式的教育。爱德华常往来于英国和中国从事经商活动,俩人在上海相识并结婚。他们返回英国,在爱德华的故乡麦克莱斯费尔德居住数年,生下6个孩子,包括长女埃迪思·伊顿。因为爱德华的父母并不赞成这门婚姻,所以他们举家移居美国,住在纽约的哈德森市,后于1874年迁往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市。他们先后生育16个孩子,有5男9女长大成人。伊顿曾在美国数地生活10余年,因此研究美国华裔文学也把她包括在内。 伊顿写过两篇有关自己生平的文章。一篇是“一个欧亚裔人的回忆书笺”("Leaves from the Mental Portfolio of an Eurasian")。该文是伊顿去世前不久发表的一篇自传体文章,记录了她的心路历程。这篇回忆录以及在《西方人》杂志上发表的几篇速写表明伊顿与华人社区的认同更进了一步。怀特-帕克思认为“回忆书笺”一文的发表是伊顿写作生涯的一个转折点,她的作品更为成熟。她不再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观察和描写华人社会,而是以具有华人血液的局内人的身份,更为真切地叙述华人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另一篇是“水仙花——具有一半中国人血统的作家记述她的职业生涯”("Sui Sin Far,the Half Chinese Writer,Tells of Her Career")。我们对于她的生平的了解主要来源于这两篇回忆录。怀特-帕克思著《水仙花/埃迪思·伊顿:文学传记》(Sui Sin Far/Edith Maude Eaton:A Literary Biography)(1995)主要依据也是这两篇文章。 《春郁太太》(Mrs.Spring Fragrance,1912)(注:把Mrs.Spring Fragrance回译成中文时,有几个可能的选择,此处译为“春郁太太”,妥否还望识者指正。)是伊顿发表的唯一一部短篇小说集。它由两部分组成,即《春郁太太》含17篇故事;《中国儿童故事》(Tales of Chinese Children)含20篇故事。由美籍华人林英敏(Amy Ling)和怀特-帕克思(Annette White-Parks)重新选编的《春郁太太及其它作品》(Mrs.Spring Fragrance and Other Writings)(1995)包括从第一部分中选出的15篇故事和从第二部分中选出的9篇故事。原版《春郁太太》发表之后,在加拿大和美国都受到了注意,《蒙特利尔每日见闻》(Montreal Daily Witness)刊登了一篇书评,写道: 本季度发行的一部精美的礼品图书出自一位加拿大华人妇女的手笔,她有一半中国人的血统,她在书中所流露出的同情心,说明她是站在她的中国母亲一边,而不是她的英国父亲一边。(注:“春郁太太和她的中美朋友”,《蒙特利尔每日见闻》,1912年6月8日。) 那么在80多年以后的1995年由一位美籍华人和一位美国妇女重辑的《春郁太太及其它作品》的发表则不仅仅是再次“站在她的中国母亲一边”,为华人的命运呼吁了。这部作品集的发表应该具有更为深层的蕴意,也许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全部体味出来。这部作品重新发表的社会和时代背景又是怎样的呢?美国是一个具有多元文化特征的多民族的社会,自1972年美籍华人Kai-yu Hsu和他的合作者共同编辑的一部《亚美作家》(Asian American Authors)作品集发表以后,华裔作家的创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活跃;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个重新发现被遗忘作家与其作品的运动。这一运动的兴起和发展并非没有遇到任何反对,相反,很有一些美国文学主流的卫道士们谴责“复活少数民族或妇女作家”的活动只不过是“被曲解了的、回溯历史性的平权运动”而要把他们的名字写进美国文学经典书目“简直令人震惊”。(注:参见丹尼尔思为怀特-帕克斯所作的序。)但是罗杰·丹尼尔思作为这一系列作品的主编则正言相告:“这是一种误导。”他指出,“如果象麦克尔·威格沃思的那种‘自怨自艾’的诗作都能收入美国经典书目,那么容闳或水仙花又为何不可以占有一席之地呢?”(注:怀特-帕克斯:《水仙花/埃迪思·伊顿:文学传记》,第xii-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