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地区,其高等教育发展相对缓慢,人们大多会持“可以理解”的态度。然而,如果一个经济持续高速发展的地区,其高等教育的发展若是上不去,或没有达到期望的水平,人们就会问:“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人们一般认为,经济持续高速发展,高等教育就有必要、也有可能以较快的速度发展。事实上,高等教育的发展并非那么简单,其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也非一般所想象的那么直接。经验表明,即使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相当迅速,而且在某些年度里加大了对高等教育的投入,其高等教育的发展也未必达到与经济发展同步的状态。显然,影响高等教育发展的因素是多样而复杂的。对于高等教育发展达不到期望的速度和水平,要作细致的分析,要特别注意如下潜在阻滞因素的影响。 一、有效需求增长相对低缓及满足方式的多样化 一般认为,经济的迅速发展会对受高等教育人才提出越来越大的需求。在一般意义上,这个假定也许是成立的。但在具体分析区域经济发展与区域高等教育发展的关系时,该假定并无确定的意义。因为,在二者之间存在着许多变量,造成二者关系并不那么直接,更不是必然对应的。 研究区域经济发展对区域高等教育发展的影响,应重点分析区域经济发展对人才的“有效需求”及其满足途径或方式。区域经济发展对区域高等教育提出的人才“有效需求”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主要有如下两方面: 一是区域经济的性质、类型和主要的增长方式。区域经济的性质、类型不同,主要的增长方式不同,其发展对人才的实际需求也就不同。例如,某一时期,某一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可能很高,但如果其产业主要是劳动密集型的,而且主要是通过资金投入和扩大规模来获得增长的,则它实际需要的,更多地是资金和一般劳动力,对高等教育人才需求的增长可能并不急速。如果某一区域的产业,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向知识密集型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越来越依靠科技与人才,其对受高等教育人才的需求自然比前者大为增加。因此,不能一般地设想,区域经济持续高速发展,区域高等教育就必定会高速同步发展。重要的是,要研究区域经济的性质和类型,分析区域经济的发展形态,才能弄清它能在多大程度和多高水平上对受高等教育人才提出需求,才能对区域高等教育的发展速度和水平作出恰当的评价。 二是实际需求的满足方式。区域经济的迅速发展可能对高等教育人才提出大量的需求,但如果这种需求可以通过外部人才引进等方式得到相当程度的满足,则它对本地区高等教育形成的“有效需求”就会受到影响,外部人才引进的比例越大,需要本地高等教育提供的人才比例就越小。很明显,外部人才引进等人才满足方式是影响区域经济发展对本地区高等教育构成有效需求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正由于这一因素的存在和影响,区域高等教育发展与区域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便变得不确定、不对应。区域经济持续高速发展对受高等教育人才的需求,由于满足途径或方式的多样,其对本地区高等教育发展所产生的推动作用便打了折扣。看来,这是分析开放性区域的经济发展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关系时,必须特别注意的一个方面。当然,在国家之间也存在人才流动,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人才向发达国家的流动,这种流动同样也对高等教育产生影响。但国家之间的人才流动毕竟不像一国内部区域之间人才流动那样便利,其对一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影响也不像对区域的那样明显。 从实际情况看,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我国一些实行改革开放较早的地区,由于区位等方面的优势,对人才形成了一定的吸引力。这些地区也倾向于把外部人才引进,当作满足经济和社会发展对受高等教育人才需求的主要途径之一。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便减低了区域经济发展对本地高等教育的需求。在某些省市的未来人才规划中,本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未来所需受高等教育人才的40%,仍计划通过外部供给来解决。也就是说, 在其经济和社会发展对受高等教育人才的需求总量中, 只有60%左右可能对本地区高等教育形成有效需求。因此,对于这些地区经济发展速度远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而高等教育的速度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可能未达到全国平均水平的现象,不应特别感到惊讶。这种情况的形成,自然还有别的原因,但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实际上只“需要”这样的发展速度。这听起来有点近乎奇谈,但却是事实。它至少说明,由于人才需求满足途径和方式的多样化,区域经济高速发展并不必然表现为要求区域高等教育高速发展。这可能是造成某些地区高等教育的发展速度和规模得不到很快提升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目标之间的潜在冲突 毫无疑问,高等教育发展是政府和社会在一定时期里追求的目标。但如果这一目标与别的目标存在冲突,它在决策和行动层面上都可能或明或暗地受到某种程度的抑制或软化。 高等教育发展遇到的目标冲突,既可能来自外部,也可能来自内部。社会发展的多重目标和高等教育发展的多种目标之间,既可能是相互促进的,但在一定条件下,也可能处于冲突状态。我们不妨列举几种主要情况来略加分析。 (一)在公共发展资源的使用上,高等教育发展同其他社会发展目标或发展项目之间,长期处于一种竞争状态。即使高等教育在实现大的社会发展目标,如实现现代化方面的作用得到确认,并因此而被列为国家或区域发展的主要领域之一,但同基础产业发展、公共建设、就业和安全等领域的发展目标相比,高等教育发展在政府公共开支中所能占据的位置不会很高。社会目标的多样性和发展资源的相对有限,有可能使高等教育的发展,在速度和规模上受到来自资金等方面的制约。 (二)高等教育发展的速度和规模对社会管理可能造成某种冲击。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有可能缓解某些社会矛盾,如扩大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有助于促进社会平等,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消除社会群体之间的差异和隔阂,但也可能引出一些新的社会问题。一般而言,高等教育的发展速度越快,规模越大,接受高等教育人口的潜在失业率就越有可能上升。这样,追求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与社会稳定之间,有时会处于冲突状态。而要避免这种潜在的冲突,就要在二者之间寻求平衡。因而,有时就不得不调整高等教育发展的步伐。例如,某中心城市办起了自己的高校,由于某些原因,相当数量的毕业生找不到工作。这时,如果有关方面认为这对社会管理不利,就可能采取“疏”或“堵”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如此,该市的人才引进或高等教育发展就有可能受到某种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