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文学出海从本世纪伊始发展至今，已成为世界级流行文化现象。至2022年底，中国网文海外用户达到1.5亿人，输出作品1.6万余部，市场规模超过30亿元，覆盖世界大部分国家和地区。[1]中国网络文学出海不仅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收益，更成为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重要载体。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了“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的重要部署，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其中网络文学的文化传播能力不容小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以人们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参与性的方式推广开来，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2](P201)互动性、通俗性以及在海外读者群中传播的自发性，使得网络文学在助力中华民族文化的海外传播中具有某种特殊优势，以一种“外国民众听得到、听得懂、听得进的途径和方式”[3](P210)促进文明交流与对话。 因此，网文出海是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的重要一环。本文将深入探讨网络文学的文化书写与国际影响，考察其初步形成的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中华文化“最大公约数”即“传统文化”“女性情感”和“未来想象”三个方面。在此基础上本文将总结当今网文出海面临的问题与挑战，为进一步提升网络文学的中华文明传播效能提出相关的对策建议。 一、中国网络文学传播的全球布局 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星星之火”兴起于东南亚。从2002年开始，中国内地网文作家夜羽寒《神魔记事》、宝剑锋《魔法骑士英雄传说》等小说在中国台湾出版，并由此进入东南亚读者视野。最初以中文阅读为主。2005年，起点中文网首次授权越南语和泰语版权。从2006年起，《鬼吹灯》《诛仙》等在越南出版，2008年玄幻武侠小说《灭秦》《霸汉》出版泰文译本。言情题材在东南亚备受欢迎，2011年晋江文学城首次签订越南文版权合同，次年扩大至2家泰国出版社和20余家越南出版社。2012年和2013年，面向东南亚读者的中国网络文学英译网站“书声Bar”和“Hui3r”分别建立，均以言情小说为主[4](PP121-122)。人口众多的印度尼西亚后来居上，当地影响最大的网络文学平台Wattpad[5]从2018年开始出现印尼文译中国网络小说，至2023年7月已有155部作品，其中90%以上为言情小说，2021年印尼文用户数量已跻身全球第三梯队①。目前，亚洲是中国网络文学传播最广泛的地区，亚洲海外市场规模约占全球市场的55%，其中东南亚地区占比38%。[6] 在汉文化圈的日本和韩国，中国网络文学的影响力则较为有限。初期纸质书形式的网络小说在日韩反应平平，引起两国读者广泛兴趣的是由网文IP(Intellectual Property)改编的影视和动漫。在韩国，2012年的《步步惊心》和2015年《琅琊榜》的热播，逐步为中国网文打开了韩国市场。根据韩国最早的网络小说平台Joara的统计数据，前期中国网文占比不到2%，但从2015年开始增幅明显。都市言情和玄幻武侠题材之受欢迎与引入韩国市场的中国影视剧直接相关，如顾漫《微微一笑很倾城》、猫腻《庆余年》等陆续授权韩文出版。在日本，除影视之外，动漫也是带动原著小说引入的重要因素，如《从前有座灵剑山》《指染成婚》等动漫改编引起读者对小说的关注。中国网文在日本的传播至今仍主要依靠实体书出版，与中国传统文化密切相关的历史、奇幻、盗墓等题材，如《明朝那些事儿》《鬼吹灯》等作品已陆续登陆日本。 相较亚洲地区，中国网络文学在欧美地区的起步稍晚，但发展迅速，已在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等国家建立成熟市场。传统纸质出版是网络文学在欧美地区的破冰方式，但真正引起西方世界广泛关注的，是北美网文爱好者自发翻译网站的建立。2014年12月，美籍华人赖静平(笔名RWX)建立Wuxiaworld(武侠世界)网站，以武侠、奇幻、仙侠等类型小说翻译为主，并在一年内收获近百万英文读者，相关的粉丝翻译小组也陆续出现。此后包括2015年分别建立的Gravity Tales(引力传说)、Volare novels(沃拉雷小说)等北美中国网文翻译网站陆续成立。英语译文的受众广泛，用户还包括印度、英国、澳大利亚、印尼等国家。从2017年开始，法语、俄语、西班牙语等小语种翻译逐渐扩大，如在俄罗斯，有至少14个亚洲网络文学平台和大量中国网文的俄译小组，用户覆盖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等国[7](P219)；在法国，2015年已有了第一批中国网文读者，很快陆续开设法文翻译网站，如Xiaowaz、l'Empires des Novels(小说帝国)、White Novels(白小说)等，其中Chireads已与阅文集团达成合作。 拉丁美洲和非洲正成为网文出海新的增长点。其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译本增加显著，能够覆盖巴西、墨西哥等拉丁美洲重要国家，以及非洲的安哥拉、莫桑比克等国。爱情主题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最受欢迎，2020年西班牙语阅读App “Suenovel”上线，主打女性向言情小说。在非洲，中国的网络文学与商业、科技同步出海。阅文集团推出非洲网文阅读应用“Ficool”，并在出口非洲的智能手机中进行预装，以此推出旗下数万部英文翻译，并逐步增加当地语言译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