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20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180(2023)06-0048-09 2023年9月,音乐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3》播出了一首由瓦依那和任素汐合作演唱的音乐作品《大梦》,得到了全场最高票数242票。当天,《大梦》在微博上获得了高达44.2万的转发量,娱乐明星与意见领袖们纷纷评论并转发,《大梦》迅速走红。《乐队的夏天》由爱奇艺、米未传媒联合出品并制作。《乐队的夏天3》自2023年8月11日起每周五20:00在爱奇艺首播,是一档以网络传播为主要方式,以网民为主要受众的原创音乐综艺节目。 《大梦》的词曲作者是滨江路十八,也就是瓦依那乐队中的“十八”。“瓦依那”,壮语意思是“稻花飘香的田野”,三名乐队成员都生活于广西的乡野之中。其中主唱岜農是广西河池县的农民,鼓手路民是广西桂林的瓦匠,吉他十八是桂林的农民兼流浪歌手。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忙碌于时节农活中,没有团队,鲜少人脉资源,屈指可数的演出都是乡下公益活动。[1] 和大部分流行音乐不同的是,《大梦》唱出了时下的或者“时代”的焦虑。所谓焦虑,是指个人面对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甚至敌意的世界而产生的渺小感、孤独感、软弱感、恐惧感和不安全感。[2]那么,为什么这首歌曲会流行?唱出焦虑是一种消极的社会现象,还是会给社会带来积极的影响,譬如是否能够减少社会风险? 一、作为大众文化的《大梦》 大众文化研究需要在特定的文本和文本解读中,确定不同的进步程度。[3]243从媒介社会学视角对《大梦》歌词及其视频文本做分析,会有所发现。 (一)文本的深层结构 克里斯托弗·斯莫尔(Christopher Small)在世纪之交提醒我们,“不存在音乐这样的东西。音乐根本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种活动,是人们做的事情”[4]。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大梦》,可以从音乐描述的“活动”和“事件”展开。 网络上可以找到的歌曲《大梦》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瓦依那乐队演唱的版本,内容包括“我”从6岁到88岁的害怕、焦虑,时长约10分12秒;另一个版本是《乐队的夏天3》播出的瓦依那乐队和任素汐合唱的版本,时长约7分54秒。后者删去了“我”23岁、48岁的部分,把原版“我”68岁的内容改为58岁,删去了“我”原来的58岁部分。副歌部分,原版中的“我”在18岁和23岁之间,28岁和38岁之间,78岁和88岁之间有“滴滴哒”,而且开场和结束都有1分多钟的口哨。《乐队的夏天3》版的副歌则变化巨大,只保留了“我”在18岁和28岁之间的“滴滴哒”,在38岁和58岁之间增加了副歌:“我看到花儿在绽放,我听到鸟儿在歌唱,我看到人们匆匆忙忙。我看到云朵在天上,我听到小河在流淌,我看到人们迷失在路上。”歌曲的最终,又出现了这首副歌,只是最后的歌词改为“人们漫步在路上”。 根据歌词文本中的时间、地点、事件和焦虑的内容,可制成表1。
(二)不同年龄的“怎么办”与纵贯的焦虑:生命历程的视角 从媒介社会学的角度看,《大梦》很适合用生命历程理论来分析。生命历程理论指“老化这种生物过程如何被个体生存于其中的社会环境所塑造并赋予意义”[5]。埃尔德认为,生命历程指通过按年龄划分的生命阶段抵达社会模式的道理,这些社会模式关乎择时、阶段长度、空间和事件顺序。[6]《大梦》完全按照年龄顺序展开叙事,符合生命历程理论的特点。 用生命历程理论来解读,风险与机遇由受影响的个体推动而形成。“协调生活中的重要转变,如离家、找到新工作、面临失业、建立新的关系、在不同领域或惯例间游离、面临疾病、开始治疗等”,社会学家吉登斯在1991年的《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中就列出了这首2023年走红的中国歌曲中所唱出的各种“怎么办”,他认为:“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有意识地处理蕴含希望的风险,以期把握住个人危机下出现的新机遇。”[7]74 正如不同年龄段组成了生命历程,生命历程可被视为“由一系列通道构成的。个体有可能或必须要经历这些通道”[7]74。一旦理解了生命历程,人们也就不会对社会性的焦虑产生恐慌,人生只是在重复,一代又一代,但是,生命历程中的那些焦虑、那些恐慌,究竟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 (三)“我”在害怕什么? 在《大梦》中,“我”是无处不在却又主体缺位的,“歌词既可以是某个小县城居民的心声,也可以是大城市某个退休干部的内心独白,并没有特别的身份指向性”[8]。但无论来自国内还是国外,城市还是农村,“怎么办”是不同年龄与阶层人士共同面临的问题。不同年龄段的人,面临着不同的焦虑。 1.青少年与校园焦虑 娱乐形式有助于强调“恐惧”,而不是“危险”,后者更具体,更容易融入日常生活视角。当恐惧被反复用于儿童和他们所占据的空间时,例如在学校,就会出现一种有意义的关联。《大梦》中,学校成了12岁的“我”产生焦虑与恐惧的地方,“若是生了病,若弄丢了钱,被人看不顺眼,我单薄的身体,该怎么办”,其中隐藏了对校园霸凌的恐惧与焦虑。大卫阿什德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恐惧和焦虑被重复使用,细微差别混合在一起,内涵变成外延,边缘与核心混合在一起,我们对世界有了不同的看法。”[9]可以解释歌曲中为什么一方面,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之前的焦虑未得到解决,而是被重复使用和叠加;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虑也在变化。副歌中的“滴滴哒、滴滴哒”可说就是这一状况的符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