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报》《亦报》是上海解放后,经上海市新政府登记、注册、核准,合规合法出版的两种报纸。 《大报》1949年7月7日创刊,①1952年2月15日终刊,历时2年7个月又9天,出版报纸共计935期。②此后,《大报》业务和人员,并入《亦报》。编辑部开始在福州路328弄6号楼,后迁至河南中路368号,直至终刊。社长冯亦代,总编辑陈蝶衣,编辑、记者、美工、校对、经理部、业务部人员均由冯亦代、陈蝶衣二人协商拟定,整个报社总共约30人。③ 1949年7月25日,《大报》创刊半个多月后,《亦报》问世,④社长龚之方、总编辑唐大郎。编辑部开始设在上海黄河路21号,后迁至南京东路353弄4、6、8、10号(慈淑大楼底层),⑤直至终刊,历时3年3个月又25天,出版报纸共计1196期,1952年11月20日收官。相关业务与工作人员并入《新民报》(晚刊)。至此,自1897年《游戏报》创刊以来的上海小报真正结束了它的历史。 一、周作人与《大报》《亦报》 1949年1月,周作人既没固定工作,也没有稳定收入。后经陶亢德介绍开始给《亦报》做随笔,写回忆文章,随后也给《大报》开设专栏,主要就是换得少许稿费维持生计。按两小报创刊的先后次序,分别概述如下。 周作人为《大报》写专栏的时间实际很短,不过两月有余。起初,他开专栏,大概就是按每两天写一篇几百字的随笔做规划。这从他1950年1月10日在《大报》署名“荣纪”,发表第一篇随笔《双日开市》的题目即可知道。不言而明,这是作者和编者一开始就共同商定好的专栏计划,跟1949年11月《亦报》先行开设《隔日谈》专栏的思路相仿佛。不料,开张仅两个多月,“荣纪”卖文店便在1950年3月27日关门大吉。周作人在这里发表随笔共计仅有42篇。⑥ 《亦报》空间的周作人,比《大报》灵动、活泼不少。小报作者群与周的互动积极踊跃,品评回应率真、随性,言辞睿智机警,偶尔还擦出些微思想的亮光。饶有意思的是,年近古稀的“十山公”竟然和风华正茂的张爱玲不期而遇,于是有“周作人与张爱玲《亦报》空间的互动”。⑦ 细究起来,周作人首次进入《亦报》是1949年11月22日。是日,该报第3版新辟《隔日谈》专栏,第一篇文章题为《说书人》,署名“申寿”。栏目题名《隔日谈》,即明示每两天发表笔谈一篇,作者、编者的策划意图一目了然。“周作人与《大报》”前面已经做了交代,对比可知,周氏和两小报商定的方案大体一致。然而,日历翻到这年公历的最末一天,《隔日谈》发文合计21篇,《亦报》第3版登出短文《岁除的话》,三四百字。最末一段云: 鹤生先生的著作,明年起也大量发刊,而申寿先生更写出劲来,他认为“隔日谈”不够过瘾,所以改用“饭后随笔”,日刊一文。这是《亦报》文艺作品中的极选,为以前的小报所从未有过的。⑧ 文中的“鹤生先生”其实并非另外的什么名作家,正是“申寿先生”周作人。1949年末敲定的“隔日谈”,才一个多月,便感“不够过瘾”,就想在新年改成“日日谈”了。然则,专栏题名不是依据见报的频次改“隔日谈”为“日日谈”,而名之曰《饭后随笔》。 为方便后面的分析和讨论,首先将周作人在小报上发表的文章做一个简明扼要的列表。仍旧按《大报》在先、《亦报》随后排序。 表1清晰显示,周作人《亦报》使用的笔名包括“东郭生”在内共有12个。倘若将完成于1947-1948年间,刊载《亦报》的《儿童杂事诗》也一并计入,《亦报》上周氏发文共1025篇次。多的时候,一天用三个笔名发文三篇。毫无疑问,《亦报》上发文最多、最勤的作者,非周作人莫属。 《亦报》空间里,众多“知堂粉”追着,捧着“老作家”,一如“记者”之捧“申寿先生”。唐大郎则公开打油一首,自我表扬一番:“自从邀得申公写,人谓高唐未白编。”⑨再譬如传奇《梁京何人?》⑩一文评说署名“梁京”的小说《十八春》,文末,却径直来一句奉承周作人的话:“《亦报》有十山之文,子恺之画,梁京之小说,可拿得到任何文评画展大会去矣。”(11) 然则“申公”也好,“十山先生”也罢,编/读者的喜好、偏爱,改变不了其身份背景,尽管隐秘得很,且频繁更换笔名,以遮人耳目,编者还是只能忍痛割爱,舍弃“小报所从未有过的”“极选”。1952年3月9日,《亦报》发表周作人最后一篇随笔《羊角与蚌壳》,署名“祝由”,(12)从此再不登周氏随笔。大约一周后,即3月15日,“纪事实”为主要目的,署名“十山”的连载《呐喊演义》第29节《九斤老太》(13)发表后,连载也戛然而止。实际上,《呐喊演义》至此已公开发表的部分不到三分之一。此时,距离《亦报》终刊归并《新民报》(晚刊)还有8个多月。据周作人1952年3月18日的日记显示,唐大郎曾致函向其禀明“演义已停止刊登”事宜,舆论日渐收紧,即此可见。 综上,周作人1949年11月到1952年3月,应上海《大报》《小报》之约,发文1067篇次(含1947-1948年间所作《儿童杂事诗》72首),先后使用过12个笔名。若不受制于舆情管控和时局,(14)致其先遭《大报》拒发、退稿,后又为《亦报》“腰斩”。他的小报文章肯定远不止现有这个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