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9.2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742(2023)04-0043-12 1983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将高等教育学正式列为教育学的二级学科。高等教育学科建立40年来，学界始终未就“高等教育究竟是什么”的问题达成共识，外界的质疑与内部的争鸣一次又一次叩问着高等教育学科的存续合法性，“高等教育究竟是什么”成了高等教育研究避无可避的寻路石。 一、何为高等教育本质的两类主流观点 (一)人才培养说 研究普遍认同高等教育的本质就在于培养高级人才，高等教育实质上是通过传授高深知识有序培养高级专门人才的一种社会活动[1]22，人才培养始终是高等教育的根本属性[2]。事实上，人才培养说又可根据立场不同作进一步区分：一种以人为出发点，认为高等教育的本质在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使人成为更好的人的过程；另一种则站在国家和社会的角度，认为高等教育本质上是为国家和社会培养高级专门人才的实践活动，人才培养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一种目的倾向。两种观点虽立场不同，但最终又都落脚到了“人”这一根本基点上，都认为高等教育是使人成人成才的过程和活动，只不过前者暂时搁置了一种目的预设，将本质更加纯粹地聚焦到人本身，带有一种人本主义的理想色彩，而后者则呈现出一种更加直白的目的指向，使人才培养的服务对象更加明晰，刻画出人的发展和外部世界的关系联结，实用主义色彩更加明显。出于二者以人为立论点的共性考量，本研究将其共同归纳为人才培养说。 (二)文化本质说 文化本质说认为，高等教育的本质应该是一种抽象概念，将高等教育视为一种人才培养的活动实际上仍是对于高等教育可视现象的描述，并不符合本质的抽象特性。高等教育本质上是一种高深文化的传承适应方式和高深学问的批判创新机制有机结合的矛盾统一体，其功能在于文化的传承和创新，这从根本上决定了高等教育的行为方式和结构功能。[3]此外，高等教育具有多重目标追求，育人只是高等教育的核心目标而并非其本质，而科学追求是其基本前提和实施手段，政治追求是一种理想预期和最终结果，经济追求是一种外溢性价值，只有文化追求才是其存在的本体，才是高等教育的本质所在。[4]5 除以上两类主流观点外，还有闲暇说[5]、关系说[6]和工具说[7]33等多种说法。虽然学界至今关于何为高等教育本质的看法仍莫衷一是，但显而易见的是，关于高等教育本质的讨论已逐渐淡化了最初的政治属性导向，脱离了生产力说和上层建筑说的窠臼，完成了从外向内的转向，对高等教育本质的探索更加接近本质本身。这种转向不仅体现了高等教育理论研究范式的巨大跨越，而且奠定了当前高等教育本质研究的整体基调，高等教育本质也在各方观点的碰撞下逐渐走向更加多面、不定的可能和相变之中。 二、寻找高等教育本质的三条主要路径 (一)历史考察法 采用历史考察法的学者往往认为本质的即为不变的，因此可以通过追溯高等教育发展历史，归纳出高等教育在发展过程中始终不变的根本特质，而这种不变正是高等教育的本质所在。历史考察的范围从空间上看囊括中外，从时间上看贯穿古今，研究既有对中国高等教育史的梳理[8]38，也有对外国高等教育史的窥探，既有对高等教育发轫期的回首，也有对当今高等教育变革趋势的展望[9-10]。如此追根溯源，一来取本质稳定不变之特性，二来取本质自然本来之状貌，故以史寻根，也不失为灼见。 (二)教育本质推演法 教育本质推演法即在教育本质的基础上推演高等教育本质。研究者认为，高等教育是教育的下位概念，作为教育的一个层次，尽管其内容更高深、手段更多样，但本质上仍然从属于教育范畴。[11]13因此可以从教育本质出发，在二者共性的基础上找到高等教育不同于教育的个性特质，从而以一般属性和特殊属性相结合的方式定义高等教育本质。这也是当前高等教育本质研究中公认的方法论取向。[12]从种属关系上看，高等教育的确从属于教育，以教育本质推演高等教育本质本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关于教育本质的认识也并非众口一词，以不确定推演不确定难免存在非议。 (三)学科语境阐释法 不同学科语境提供了阐释高等教育本质的不同理论视角。文化学视角下，高等教育本质是高深文化的遗传机制或高深文化适应方式；发生学和词源学视角下，高等教育本质是引导人顺其自然的内在生长过程；教育社会学视角下，高等教育是改造人、社会及其自身的人的实践活动。[13-15]本质的抽象性与学科理论体系的凝练化在逻辑思维上高度契合，因此将高等教育置于不同学科语境下以求其本质，也是寻根于高等教育的合理路径。 此外，也有研究以黑格尔关于本质的定义为分析框架，从高等教育的实存与高等教育的内外部关系两个方面探讨高等教育的本质[16]31；还有学者通过反向思维，即分析“高等教育不是什么”来反推高等教育本质[17]。总之，一种路径就是一种视角，寻找高等教育本质的路径阡陌交错，不存在所谓最优或最正确的路径，不同路径挖掘的本质或相异或相似，无论殊途是否同归，这份路线图都为我们寻找高等教育本质提供了有益参考。 三、高等教育本质研究的三个重要争论 (一)关于“高等教育本质与教育本质是否一致”的争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