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8(2023)02-0004-13 蔡和森是中共早期杰出的理论家和宣传家，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奠基人之一，所著《社会进化史》是中国第一部用唯物史观研究社会发展史的著作。已有研究主要探析其文本及其思想，尤其是传播唯物史观的贡献①。其实，《社会进化史》也是中国最早运用唯物史观阐述人类社会发展及历史规律的著作，对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中国化作出了可贵探索和重要贡献。 一、《社会进化史》介绍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动力理论 社会发展动力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着眼点，蔡和森在《社会进化史》中运用唯物史观阐述人类社会进化历史及其根本原因，阐释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 一是物质生产方式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主要动因。马克思指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②因此，物质资料生产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和物质前提。蔡和森分析说，人类进步的大时代，是直接和食品来源的扩充相适应的。家族的团结便直接适应这种需要。有史以前的时代全部是低弱程度的共同劳动与共产生活，其演进定律为“生产程度愈益低弱，则社会秩序愈益凝固于血族关系之下。”③而且，“母系制度的覆灭和父系制度的勃兴，是生产方法进化所携来的一大社会革命，并且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大革命”。所以，氏族社会的成立和繁盛，是与原始时代初步的生产和扩张到广大地盘上的生产有密切关系的④。进而言之，人类从野蛮时代和半开化时代以至文明时代的发端，每个时代的变化都有其新特征，这些新特征直接源于生产方法的变迁。根据摩尔根的研究，野蛮时代是人们攫取自然生产的时代；半开化时代是人们对于自然生产加以劳动而获得创造方法的时代；文明时代是借着工业与技术，把自然生产制造为人为生产的时代⑤。从生产力发展来看，生产方法的变化是划分人类社会历史时代的依据。 此外，婚姻制度的变化也根源于生产方法的发展。蔡和森指出，“两性的关系，是随着生产方法之变更而变更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生产方法，即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婚姻制度。”具体地说，群体婚姻为野蛮时代的特征，对偶婚姻为半开化时代的特征，一夫一妻制为文明时代的特征⑥。总之，人类进化的主要动因之一，“是一切生产手段的生产，包括衣食住等目的物及一切必要的工具”⑦，也就是生产方式的发展。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共同构成社会生产方式。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强调，社会结构的各个方面都是由生产方式决定的。《社会进化史》始终贯穿这一思想，从家族、私有财产和国家三个方面来阐述人类历史发展：“各种社会意识形态，如宗教、伦理、道德、法律等都是由社会的物质生产决定的，人类发展的各历程都有其自己的生产条件；因而每个时代亦各有其特殊的道德律。”⑧说明物质生产是人类和社会发展的终极原因和基本动力。 二是两种生产是人类社会进化的基本动力。恩格斯的两种生产理论是唯物史观的基本出发点，也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中心思想，即“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是“历史中决定性因素”⑨。《社会进化史》以两种生产理论作为全书的核心思想，在第一篇“家族之起源与进化”开篇就指出：“人类进化的主要动因有二：一是生产，一是生殖。前者为一切生活手段的生产，如衣食住等目的物及一切必要的工具皆是；后者为人类自身的生产，简言之即传种。人们生活于一定时期与一定地域的各种社会组织，莫不为这两种生产所规定所限制。这两种生产在历史上的演进：一面为劳动发达的程序；别面为家族发达的程序。”⑩这表明，蔡和森对恩格斯的两种生产理论有着正确的理解和准确的把握，并且运用于阐释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因。 《社会进化史》指出：“原始人类自从前二足演进为两手和脑力逐渐发达而能制造工具之后，才与动物时代完全分离，并且优胜于其他一切动物，而建立人类的社会”(11)。因此，家庭的进化、私有制的出现、国家的产生，都源于社会生产即生活手段的生产和人类自身的生产。其中，物质生产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生活手段的生产和再生产是人类生存和社会进化的基础，人的存在和种的延续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从事物质生产的主要是人民群众，所以劳动创造人类社会，人民群众创造人类历史，也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三是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马克思主义认为，阶级的存在是与社会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蔡和森分析说，到原始社会末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们能够生产出超过维持自身劳动力所必需的产品，使一部分人可能脱离生产劳动而占有另一部分人的劳动。所以，“惟有生产能决定新阶级的形成；参与生产的人不过分成为管理者与劳动者”(12)。随着社会分工和商品交换的发展，一些富裕氏族成员尤其是氏族和部落首领，先把战俘变成奴隶，后把无力偿还债务的氏族成员变成奴隶，这样就出现了社会阶级的分裂，即主人与奴隶、掠夺者与被掠夺者(13)。随着私有制形式的变化，人类社会依次产生封建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资产阶级与近世无产阶级。因此，“通观私有财产演进之各阶段，莫不到处可以发现这种真理。每个时代的政权支配者，即为每个时代经济上的优越阶级，如上古希腊罗马之奴隶所有者，中世纪之地主，近世之资本家，莫不为政治上最高权力之阶级。”(14)总之，阶级是随着生产力发展和剩余产品出现才产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