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血花剧社剧本考证

      

      血花剧社化妆摄影《伯华底归家》(第三幕)

      血花剧社是黄埔军校最重要的文艺团体之一，也是国共两党人士合作组成的第一个剧团，是黄埔军校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下属的一个文艺组织，由军校政治部管理，其成员主要是共产党员和左翼学生，其宗旨是“将革命的艺术来改造社会”，宣传革命思想，鼓舞士气。①周恩来、李之龙、蒋先云、陈赓等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重要人物都曾领导或参与血花剧社活动。

      血花剧社成立于1925年1月。1926年，剧社的一部分成员随北伐军北上，另有一部分留在广州作为血花剧社黄埔分社。北伐期间，军校政治部在汉口接管了一个叫新市场的游乐场，并将其改名为“血花世界”，由血花剧社主任李之龙负责管理，继续戏剧演出活动。1928年李志龙在广州遭杀害后，血花剧社随之终结。虽然只存续了两年多时间，但血花剧社在黄埔军校历史上具有深远影响，对中国现代戏剧的发展也有推动作用。

      血花剧社的演出剧目回顾

      血花剧社的演出剧目以革命剧为主。对于血花剧社演出的剧目，有学者做过一些考证，如贾晓明列举了一些具体的剧目名称，有《血泪湖》《黄花岗》《还我自由》《鸦片战争》《革命军来了》《马上回来》《联合战线》《沙基血》等，以及一部叫《皇帝梦》的讽刺剧，提到陈赓曾在剧中饰演袁世凯五姨太。②邢照华也列举了一些剧目名称，如1925年5月在为即将随军北伐的中国国民党红十字救护队举办的一次筹款会上演出的《山河泪》；1926年7月在北伐誓师大会上演出的《革命军来了》《碧血黄花》；1926年在武汉演出的《国魂兮归来》《此恨何时灭》《二七惨案》《三个商会会长》《工厂主》《夜未央》《弃妇》；1927年2月在收回英租界的斗争中演出的《孙中山伦敦蒙难记》等。③刘开芳提到李之龙率领血花剧社于1926年7月在长沙为叶挺独立团编演话剧《新时代的青年》④。

      除上述提到的剧目外，我们首次发现血花剧社还排演过一部叫《伯华底归家》(又名《白华归家》)话剧，并有剧照留存。从剧照上看，这部剧的表演风格具有幽默、夸张的特点。⑤

      虽然有这些剧目名称，但学界通常认为血花剧社的剧本皆已遗失，对于血花剧社剧本的专门研究处于空白状态。然而，经过查阅大量民国时期的书籍、期刊和相关回忆录等资料，笔者发掘了前述学者提到的《皇帝梦》《工厂主》《黄花岗》《山河泪》四部剧本。下面让我们来考察它们的主要内容。

      《皇帝梦》：嘲讽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政治讽刺剧

      民国时期有多部叫《皇帝梦》的戏剧，包括民国初期由汪笑侬、刘艺舟分别创作的京剧版本，以及民鸣社顾无为编演的文明戏版本⑥，但这些版本都属于京剧或新京剧的范畴，内容大多是即兴发挥的，并无正式的剧本。笔者在1929年出版的《学生文艺丛刊》第5卷第6期上发现了一部完整的《皇帝梦》剧本。⑦作者署名李质之，落款是民国十七年12月23日“脱稿于淮中实小”。但经查阅相关资料发现，李质之后来改名叫李竹平⑧，是江苏涟水县人，出生于1912年，1929年11月在淮阴中学读书时加入共青团，曾是上海文化界内地服务团成员，新中国成立后曾担任纺织工业部副部长。⑨

      《皇帝梦》剧本分为四幕，主要讲蔡锷设计逃离袁世凯监视前往云南，与唐继尧、李烈钧在云南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而袁世凯的军队只惦记着升官发财，并不替他拼命，在四面楚歌中，袁世凯放弃帝位，一命呜呼。剧本行文干净利落，节奏紧凑又不乏生动的细节描写，很好地表现出了蔡锷等人的智勇双全、忧国忧民的人物品质，以及袁世凯及其家眷、幕僚的昏聩腐败。值得一提的是，剧本的主体是三场夫妻争吵的情节，其中蔡锷夫妻的假装争吵是用来摆脱监视的计谋；袁世凯的下属张敬尧夫妻的争吵焦点在于如何既能保命又能升官发财；袁世凯夫妻的争执更为可笑：在袁世凯四面楚歌的绝境中，他的妻子还在为要做皇后朝服而大发脾气。

      那么，这部《皇帝梦》剧本是否就是前述血花剧社演出的那部《皇帝梦》剧本呢？从内容上来看，这部剧里有袁世凯姨太太的角色，这与前述文献提到的陈赓在剧中饰演袁世凯的姨太太一致；但从创作时间上来看，陈赓以学生身份在黄埔军校的时间是1924年，其后虽又担任教员，但后于1926年前往苏联。而李质之版《皇帝梦》剧本创作时间是1928年，这时候陈赓不可能在血花剧社参演。既然时间不符合，那这两部《皇帝梦》是什么关系呢？也许正如之前提到的，在民国初期曾有多部京剧《皇帝梦》流传，但并无正式剧本，血花剧社应该就是在参考了这些京剧的基础上自行排演的。直到1928年，在淮阴读中学的李质之将在社会上流传的《皇帝梦》剧情整理成正式的剧本，并于1929年公开发表。虽然血花剧社用的《皇帝梦》剧本的内容并没有明确记载，但李质之这部剧本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工厂主》：表现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

      民国时期叫《工厂主》的剧本只有一部，刊发于1921年《戏剧》杂志第1卷第2期及第3期上，全称叫“实验剧本《工厂主》”，作者署名半梅。《戏剧》是民众戏剧社创办的杂志，其宗旨在于批判传统戏剧，提倡“非营业的真新剧”。半梅全名徐半梅，生于1880年，早年曾留学日本，是上海实验剧社的成员。根据剧本前的作者按，这部剧本是他从日本剧作家久米正雄创作的《三浦制丝工厂主》剧本翻译而来的，同时他还对原剧本中的角色名字、场景做了更改，以适应中国演出环境。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