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书可谓有不解之缘。据统计，北京鲁迅博物馆保存的鲁迅先生留下来的藏书，就“共有4000余种，近13800册，范围涉及哲学、社会科学、教育、语言、文学、艺术、历史、考古、宗教、自然科学、医学等各个领域。其中中文书籍2193种，10683册；外文书籍1869种，3115册”①。黄乔生指出：“对一个人所购藏图书的研究，有助于了解一位思想家、文学家的学术渊源。而从接受的赠书中，可以看出一个人与同时代同行业人士的交往情况，对研究当时文坛情形及作家之间的关系等不无参考价值”，②可谓要言不烦，既点明了研究鲁迅藏书的意义和价值，又标识了鲁迅藏书研究的初心与路径。以下对北京鲁迅博物馆藏李金发《微雨》《食客与凶年》略作介绍和疏考。 一、关于《微雨》 鲁迅藏书中有《微雨》两册，均为新潮社1925年初版本，版权页署“北新书局发行”。封面居中为大幅雕塑像，左侧稍靠上竖排题名：微雨，右侧微靠下竖排署名：李金发著，下分两行横排出版单位及出版时间：北京新潮社/1925。李金发在书前《导言》交代：“本欲以新成的雕刻饰封面，因一时来不及，故把素爱之罗丹的L’eternelle idole③去替代。”此系罗丹名作《永恒的偶像》之正面照片。版权页署：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初版，每册大洋六角，作者李金发、编辑者周作人，发行者北新书局，印刷者志成印书馆，版权所有不许翻印。未标印数，发行量未知。 在张泽贤著《中国现代文学诗歌版本闻见录：1920-1949》(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黄开发、李今编著《中国现代文学初版本图鉴》(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等著述中对此诗集的出版信息、开本形态与内容目录有介绍，前者注明“左翻横排，尺寸13×18.6厘米”(第54页)，后者标注“大32开，毛边横排本”(第104页)。关于目录，张著依次列出诗歌之题名，甚至补充了附于书后的《目录》未列而正文印行的诗歌《丑》，难能可贵，但原诗题目中的引号与省略号等并非可有可无的内容，似乎缺失了；黄著则照录了原书的目录及页码，能知诗歌长短之大略，但原目录的问题，也就延续了。从理想的角度看，著录介绍《微雨》目录，可能需要解决四个问题：一是有篇无目的问题，如诗歌《丑》；二是目录之诗题与正文之诗题不一致问题；三是目录中外文误植与对应的中文含义问题；四是组诗所包含的诗歌数量问题。 笔者认为，《微雨》诗集共收录李金发诗歌创作100题，124首。其中《微雨》共有组诗七题，仅第63篇《温柔四首》能从题目看出是组诗，另外六题分别为《景》(组诗六首)，《A Lowisky》(组诗四首，《给X》(组诗三首)，《一段纪念》(组诗三首)，《诗人》(组诗三首)与《你还记得否》(组诗八首)。不少称《微雨》收录新诗99首的著述，可能是被其存在瑕疵的目录蒙蔽，而出现或延续了微瑕。 李金发在《导言》中称“除拣了一九二十和二一年作的几首诗外，其余是近来七八个月中作的，我日忙碌于泥石中，每恨无力去修改他”，那么哪几首是“一九二十和二一年作的”呢?从诗末所附的创作时间看，仅第7首《下午》落款“1920Brugère”，此地名疑应作“Bruyères”，即法国东北部孚日省的布鲁耶尔；仅第11题《景》组诗落款1921。其他落款1922年的，有12首，即第2首、第10首、第15首、第16首、第25首、第41首、第46首、第55首、第59首、第63首、第75首、第78首，落款1923年的，有5首，即第89首，第92首、第94首、第97首和第100首。第98首，仅落款地点98.Berlin，而无时间。其他未落款的诗歌，创作于何时，恐怕已不可考。 诗集中最受关注的诗歌创作无疑是《弃妇》了，另有《里昂车中》《寒夜之幻觉》《自题画像》等名作，也带给李金发“诗怪”之标签，而《东方人》《汝可以裸体……》等，也的确晦涩，读来有诘屈聱牙之感。但是，《微雨》并不是只有这一种风格，其中《下午》颇佳，《景》也并不晦涩，可见早期的李金发并不“怪”，而《沉寂》《律》《假如我死了》等作品，也颇为清通，可知李金发诗歌并不是每一首都“怪”。李氏诗歌深受法国象征诗派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但其中国传统文化基因，也不容忽视，左右着选材、用语和诗思。比如《屈原》之值得注意的题材与“反《离骚》”表达，《诗人》之直接引用《葬花吟》句“他年葬侬知是谁”，等等，仿佛未见多少著述谈及。 至于附录的翻译部分，占用47个页码，约占全书正文253个页码的18.5％。所附译诗之原作者计8家，依次为： 1.拜伦(目录作Byron(L.)，正文作L.Byron)一题：《给一个少年朋友》，含组诗十九首，1921译。 2.保尔·福尔(目录作P.Fort，正文作Paul Fort)六题：《我的欢乐消失在草地里》《你可以去》《索》《不同》《母亲与儿子》《X》，诗末注明1921译自Ballade fraucaice，有误，诗集名应为Ballades
，即《法兰西短歌集》。 3.保尔·魏尔伦(目录作P.Verlaine，正文作Paul Verlaine)三题：《XXIV》(amour)(即《爱情集》第14首)、《春天》和《幻想》，1921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