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认识中国共产党?如何看待中国式现代化?如何有效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关于这三大理论与实践问题,中共二十大报告给出了完整答案:“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①也就是说,中共二十大报告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作用、全体中国人民的主体建设作用、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发展目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目标与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型发展范式五者有机地统一起来,并将它们置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之中,予以通盘考察和一体推进。 然而,对于中国共产党这一既具先进性、纯洁性的独特政党性质,又具引领性、发展性的现代化发展特征的执政党,国内外学术界尚缺乏从性质、角色、地位与功能等多维复合视角去全面认知,更缺乏从历史、现实与比较的综合视野去建构新型政党理论范式,并予以学理化阐释和科学化创新,致使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政党理论的认识长期停滞于“政党是社会和国家的中介”这一僵化的理论认知层面,并因政党理论的创新落后于政党发展的实际,出现了理论供给短缺、学术思维僵化、知识体系陈旧的困顿局面。 一、萨托利式西方现代经典政党理论的舛误之处 政党是现代政治的产物。在西方现代政治逐步形成的过程中,政治思想、政治理论与政治制度等的交互演进指向主要是针对缺乏有效制约的公共权力以及缺乏法治保障的公民权利这两大关键问题,并建构了西方现代政治原初意义上的核心制度体系——政治体制的共和制、公共权力的三权分立制、公民权利的言论自由制、社会正义的司法审查制、政府官员的任期制等,由此实现了西方现代政治对公共权力的有效制约和对公民权利的有效维护的初步目标。 西方现代政治的兴起,是与资产阶级登上政治舞台,成为新的政治力量代表,并通过建立代表其根本利益的代议制度等方式,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在代议制度的演化过程中,从议会内部派生出不同的派系,它们与议会外部包括各种利益集团与众多选民在内的社会资源和政治力量相结合,逐渐成为现代意义上的政党——它们一方面为获得对议会与政府的控制权而彼此竞争,另一方面为获得稳固的支持而不得不及时回应外界的需求。把现代政党制度推向西方现代政治运转的中枢地位,则要归功于选举制度的兴起,这是因为在对议会与政府的控制权的争斗过程中,各政党须借助外在的力量,即选民的卷入,才有更大的胜算。由选民的卷入而催生的选举权的产生与普选权的扩大,直接推动了代议制度与政党制度的有机结合。“议会政党需要选举党——收集选票的党并最终成为寻求选票的工具的党——的加入。”② 到了19世纪30年代后,随着普选权在西方国家的逐步确立,政党成为沟通的机构,而政党体制也获得了以结构化的方式进入国家政权的可能,成为社会的政治沟通体系。③也就是说,现代政党通过对公职的分配,对国家政权的掌控以及对社会需求的回应,在获得了更多的长期的稳固的支持资源的同时,确立了其在现代政治制度框架中的主导地位以及推动现代政治有效运转的主导资格。由选举而催生的政党从精英型政党向大众型政党的转型,又进一步催化和固化了西方现代政党内蕴的“选举机器”的角色与功能。“从议会党到选举党的渐进的、自我延续的演进,才确立了政党的基本功能、功能角色和体系地位。”④以最早研究作为大众组织的政党而闻名的奥斯特罗戈尔斯基(Moisei Ostrogorski)看到了大众政党兴起背后隐藏的“一种买卖双方的经济利益纽带”的真实面目,而“选举权的扩大使大众政党转变为单纯组织大众投票的选举机器”,其结果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由大众选举而产生的领导人和官员变成职业政客,而“不是有着公共精神的公民,他们将政治视为个人借以谋生的一种交易”;二是“政党变成‘工商企业’,拉选票和谋取公职变成目的本身,不再是实现某些良好政策的手段”。⑤ 虽然以角逐公职、追求执政资格为目的的西方现代政党经由了从议会中的派系到议会内外各种政治力量的结合的演化过程,形成了比较稳定的代表特定利益群体的并以“政党”面目出现的现代政治组织,但从政党理论方面理论界与实践界迟迟没有予以有效回应。对此,集西方现代政党理论研究之大成,持“政党是社会和政府之间的核心中介组织”⑥之“西式经典政党理论”的意大利人萨托利(Giovanni Sartori),在其1976年出版的《政党和政党体制》(Parties And Party Systems:A Framework for Analysis)中,也予以承认:“政党在实践中得到发展大约有150年的历史了,但理论方面的发展却非常滞后。”⑦鉴于此,萨托利提出了构建现代政党原理的构想,即“政党使人民和政府连接起来”,“政党能增强制度性的能力”,“政党是功能性的机构——它们服务于目的并担当角色”⑧,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西方现代政党是“代表机构”与“表达工具”的著名论断,即“政党首先且最主要的是表达的手段:它们是工具,是代理机构,通过表达人民的要求而代表他们”。⑨在现实政治生活中,西方现代政党的功能基本上已蜕化为“组织候选人竞选公职,以控制政府和制定公共政策”之作用。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