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教育时期,以人文经典、哲学宗教为基础的文科教育曾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性地位,被认为是成人成事必不可少的核心构成部分。但自人类社会进入工业化大生产以后,文科就开始在与机器、技术等有关硬学科的较量中走向了衰落,而文艺复兴运动则是文科蓬勃发展进程中的一座新高峰。近现代以来,文科的地位不断受到实用主义思想的挑战,“文科无用论”思潮的影响愈来愈深,以至于出现“废除文科”的种种发展危机。“新文科”的出现既是对传统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模式的问题反思,[1]同时也是对新时代背景下知识创新与融合发展的时代回应。尽管新文科的概念被提出以后,受到广泛的认同和关注,但关于新文科学理基础和发展路向的相关研究还存在明显不足。新文科的深层本质是跨学科的知识协同与整合,目的在于回应传统文科教育的时代局限、推动文科人才培养的转型创新发展。在此背景下,文章以跨学科协同育人为路径依托,深入探讨了推动新文科建设的可能方向和选择。 一、新文科与跨学科的关系 概念从来不是单体性的存在,其总是与其他概念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新文科”与“跨学科”亦是如此。为了适应人类社会发展演变对高等教育提出的新要求,新文科与跨学科作为一种新概念不断受到政策文件和实践改革的频繁关注,而后作为学术话语被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展开理论挖掘和阐释。从深层次看,新文科与跨学科具有高度的内在关联性。为全面部署新文科建设,教育部专门成立了新文科建设工作组,并于2020年11月3日发布《新文科建设宣言》。从概念演变看,“新文科”最早出现在国家教育政策文件之中,而后受到理论界和实践界的广泛关注。 尽管新文科首次出现是作为一种政策话语,但却并非偶然,而是传统文科教育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必然产物,有着深层次的思想基础和学理支撑。从根本上看,学科是知识生产积累到一定阶段的制度化产物,传统文科主要以文学、历史学、法学等制度化学科为基础组合而成,致力于探索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发展机制与规律。但随着社会分工和专业领域的愈加精细化,这种有着严格知识边界传统学科化制度弊端愈来愈突显,显示出愈来愈强的危机性,新文科即是对过于强调传统学科立场而束缚问题解决的分裂式文科体系的变革回应。 一方面,跨学科为新文科建设提供理念指导和方法支持。从全球范围内看,跨学科正在作为一种新理念受到广泛关注,并且产生日益深刻的影响。[2]美国《地平线报告(高等教育2018版)》明确指出,新形式的跨学科研究正在兴起,跨机构和跨部门的协同合作将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新趋势。[3]2018年以来国内提出的“四新”建设在本质上就体现为跨学科,从实践层彰显出协同育人的新理念。新文科的本质特征在于跨学科。[4]在高等教育普及化的新时代语境下,传统以文科、理科为知识边界的人才培养模式正显现出愈来愈多的不适应,跨学科协同育人理念则应运而生,为新文科建设提供新的活力和动力。 另一方面,新文科是实现跨学科协同育人的变革要求和路径探索。吉本斯(M.Gibbons)就认为,人类的知识生产正在经历从单学科到跨学科的转变。[5]近年来,诸多世界顶级高校也正在推进跨学科人才培养项目,美国的杜克大学[6]和斯坦福大学[7]是其中的典型。为了推进跨学科协同育人,不同高校采取了不同的形式和组织方式,新文科建设则是跨学科时代的中国特色方案。改革开放以来,“重理轻文”的观念在国内高校始终存在,以致许多学者提出了“文科危机”的说法。究其缘由,就在于传统文科的人才培养被认为门槛较低,带有较强的价值立场,无法有效解决实际问题。新文科即是对此问题的回应。 二、新文科背景下的跨学科协同育人要求及其内涵 传统文科模式以具体学科为基础、院系为中心,进行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受到学科边界的束缚和制约。新文科意在打破传统文科模式的学科分裂状态,推动学科制度与资源的整合,致力于打造网格化、立体化的组织结构方式、实现以交叉融合为基础的跨学科协同育人。 (一)从新文科建设看跨学科协同育人的新要求 理解“跨学科协同育人新要求”的前提和基础在于理解“什么是新文科”。从词源分析看,“文科”在不同语境中具有不同的概念内涵,通常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指高考选择时的科目,与理科相对,包括政治、历史和地理等;二是指历史、法律、政治、经济等为人文社会现象为研究对象的学科。从根本上看,新文科不是对传统文科的完全否定,[8]而是建立在原有文科基础之上的补充和丰富。 一方面,要拓展传统文科的知识边界,促进文科与理科、文科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从传统理解上看,文科是由一系列的具体学科构成,是以人文社会现象为研究对象的学科的综合。在传统意义上,文科与理科、工科等其他学科存在着泾渭分明的知识边界,长期与其他学科缺乏有效的交流与沟通,以至于这种边界逐渐演变为知识生产创新、人才培养变革的壁垒和障碍。事实上,知识边界是一种人为的制度化产物,所谓文科、理科等在本质上都是一种系统化的专业知识体系。新文科建立在对传统文科知识体系过度结构化的批判基础之上,提出了知识创新重组的新要求。 另一方面,要重构传统文科的组织方式,推动跨学科机构的培养方式整合与办学资源整合。自学科概念诞生以来,就与组织高度关联,受到组织发展的推动和束缚。故而,在实践话语体系中常有文科类院系与理工类院系之说。从学校职能部门看,文科类院系通常归口社科处,理工类院系通常归口科技处。以院系为基本单元的结构化组织制度是知识生产领域专业化的必然产物,体现了学科建设与人才培养的规范化要求。但随着问题世界复杂性的不断强化,原有的组织结构体系弊端也将不断出现,新的以“新文科”为基础的组织结构体系将必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