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下简称“百年大变局”),人类生活方式、国际政治秩序以及人类文明形态发生急剧变化,一百年来塑造的人类知识谱系正面临着严峻挑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我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两者同步交织、相互激荡。”①这是对“世界历史态势做出的一个重大战略判断”。②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全党要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把它作为我们谋划工作的基本出发点。2020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筹“两个大局”的重要性,要求清醒认识国际和国内各种风险的长期性、复杂性,妥善做好应对各种困难局面的准备。“两个大局”既相互联系,又相互交错。其中,百年大变局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既提供了条件和机遇,也带来新的风险和挑战。学术界应立足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科学把握和有效应对百年大变局,以学术话语回应“两个大局”,特别是百年大变局的学术意涵与功能。 面对百年大变局,如何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和知识体系的演变中寻求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思想来源,这是学术界,特别是法学界,值得认真研究的时代课题。宪法学作为“经世济民、经世致用”之学,曾回应了一百年来人类文明发展的宪法需求,在新的历史变革中,也需要为转型中的国际秩序与文明秩序提供有力的学理支撑。 一、百年大变局的宪法学意义 要研究百年大变局之下宪法学知识体系的走向,首先需要分析这一命题所具有的宪法学意义,挖掘其背后的宪法学体系的内在逻辑与实践价值。 2017年10月18日,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2018年7月25日,习近平主席在应邀出席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的金砖国家工商论坛时指出,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 2020年10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将百年大变局作为经济特区以及中国发展的重要背景因素,系统地阐述了这一命题的时代意义。他指出:“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这个大变局加速演进,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发生深刻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③2022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调研时提出“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的重大命题。他强调:“当前,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提出了大量亟待解决的新问题,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迫切需要回答好‘世界怎么了’‘人类向何处去’的时代之题。”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百年大变局的一系列重要论述,回答了现代世界体系中的核心问题,即在现代世界体系中,如何把握国际政治力量对比的变化,以及如何保持人类文明形态的多样性。从一般意义上讲,百年大变局是指“百年来世界各种力量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相对稳定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⑤这种基本格局的变化包括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文明形态的变化等。比如,在政治上,非西方话语权正在扩大;在经济上,世界经济中心正在转移;在文化上,西方文化的霸主地位正在动摇;在文明形态上,工业文明正在向信息文明转型。因此,百年大变局的核心要素是“变”,而且是“大变”,在变化中形成地理空间的“变局”。 面对百年大变局,学术界需要梳理百年大变局与知识体系演变之间的内在逻辑,探寻回应这一大变局的学术动力。目前,不同学科对这一命题的学理诠释不尽相同。比如,国际政治学界认为,百年大变局是国家间加速权力再分配的国际权力结构的“大变局”。世界多极化发展使得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平衡,呈现了“东升西降”“新升老降”的趋势;百年大变局是世界战略格局正在出现重大调整进程中的全球秩序“大变局”;新一轮科技革命加速重塑世界,正在带来人类经济活动、生活方式和国家间竞争形态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⑥政治学界普遍认为,面对百年大变局,既要考虑学术命题出现的时代背景,又要注意分析其背后的知识转型与学术主体性意义。比如,有学者认为:“政治学的中国叙事时代应该到来了,这不仅是因为世界秩序正在深刻变革之中,历经百年发展的中国政治学有了学科自觉,而且世界级大国必然会产生的相应政治实践经验需要概念化表述。”⑦面对涉及百年文明史的重大命题,学术界的学术自觉与反思是值得肯定的,因为其体现了学者的学术使命与责任感。 相对于其他学科,法学界对这一命题的学术回应是不够的。可能受“学科”观念的影响,法学界通常把这类命题视为政治学或者国际关系学研究的范畴,缺乏以法学范式对其进行诠释的学术自觉。其实,这种思维方式是需要更新的,无论是从法学知识体系演变史来看,还是从法学所应承担的学术使命来看,百年大变局的核心命题必然涉及法学基本范畴,故需要从法学视角进行解释,并构建相应的范畴与范式。尤其是,宪法学更应关注这一命题,发挥其学术的解释力,回答百年大变局提出的时代命题,“自觉以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为学术己任”,⑧认真思考宪法学知识体系转型的现实意义。 从宪法学视角看,百年大变局就是指,自1918年以来构建的世界宪法秩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即百年大变局是以宪法为基础构建的,宪法为百年来的人类文明秩序提供了坚实的规范基础。在人类文明史上,每一个百年都会出现一次深刻的社会变革,给人类生活带来各种不确定性,“变”与“不变”的相互关系伴随着文明秩序的演变过程。2018年既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也是世界上第一部社会主义宪法——苏俄宪法——颁布100周年。在迈入新的一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人类本应在和平、反思与合作中共同规划人类未来的一百年,为人类文明勾画新的前景,但是,自2018年以来,中美关系进入多事之秋,国际秩序的不稳定使世界前景并不明朗。同时,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流行,加速了百年大变局,凸显了全球领导力与权力格局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