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西班牙法官的引渡请求,英国警方10月16日拘留了正在伦敦进行疝气手术的82岁的智利前总统、军事独裁者皮诺切特,并拒绝承认皮诺切特享有“外交豁免权”(皮诺切特现在是智利终身参议员,此次英国之行使用的是智利外交护照)。此后几天,随着智利政府态度的强硬和皮诺切特辩护律师的大力游说和上诉,英国高等法院28日宣布:承认皮诺切特享有“外交豁免权”,并认定对皮诺切特的拘捕为非法,30日又宣布他可以被有条件保释,但必须在警方的监视下留在英国直至英国最高法院做出终审判决。这被认为是皮诺切特的初步胜利。 这场“拘留”风波引起了欧盟和南美各国的震动,因为这牵动着一系列旧案和智利历史上的一段黑暗历史。 制造冤狱的“后台老板” 1973年,当时任智利陆军总司令的皮诺切特发动军事政变上台,民选总统阿连德遇害,智利开始了长达17年的军人独裁统治时期。1990年,在国内外压力下皮诺切特被迫将权力交给艾尔文文人政府,但仍担任陆军总司令从幕后控制国家。面对90年代拉美民主化进程的加快,1998年3月10日,皮诺切特交出军权退役。结束了他在智利长达25年的统治。 根据他于1980年修改的宪法,作为卸任总统皮诺切特就任“终身参议员”。 皮诺切特统治的头17年,是智利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他解散国会,实行宵禁,公开镇压左派和爱国人士;军队和警察经常随意入户抓人、绑架,严刑拷打,肆意杀人。其间,在智利有四千多人被杀或失踪,其中有智利人,也有大量外国人,主要是旅居智利的西班牙人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公民,有十万多人被迫流亡他乡。1976年,智利秘密警察暗杀了流亡美国的智利前外交部长莱特列尔和他的美籍女秘书。真相大白后,引起美国的强烈不满。1995年,智利最高法院被迫判处前秘密警察头子孔特雷拉斯徒刑。但另一名前秘密警察头目向报界透露,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是由皮诺切特亲自指挥的,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遭拘捕千夫所指 早在80年代,西班牙司法部门就开始调查西班牙移民在智利失踪和被杀案的真相。从1996年起,经过素有“铁面法官”之称的加尔松法官等的调查,西班牙初步确认了94起失踪和被杀案跟皮诺切特有关,并以此多次向智利法院提出审判皮诺切特的要求,但被智利司法部门一概回绝。智利方面声称,这是智利内部事务。因此西班牙法官就借此次皮诺切特赴英国治病时机,向英国发出引渡请求。根据欧盟有关协议,成员国有义务在收到引渡请求后对嫌疑人进行拘捕,但是否引渡要根据该国司法部门的决定。英国警方是在得知皮诺切特可能将于20日离开英国的消息后采取行动的。 继西班牙之后,瑞士法院也因一名智利—瑞士籍公民1977年在智利失踪而要求引渡皮诺切特,瑞典、法国、英国、挪威也有人因其亲属在智利军政府时期死亡或失踪,要求上述各国司法部门调查并引渡皮诺切特。欧盟委员会主席雅克·桑特、法国和德国司法部长对英国高等法院28日承认皮诺切特具有“外交豁免权”的判决深表遗憾,认为根据日内瓦公民权利公约,这名军事独裁者理应受到公正审判。包括大赦国际、人权观察组织在内的许多人权组织都不遗余力地举行抗议示威活动,呼吁对英国政府和法院施加压力,以引渡这名被西班牙法官指控犯有“种族灭绝、严刑折磨和谋杀罪”的“刽子手”。 英西政府态度暧昧 皮诺切特被拘捕后,其辩护律师大力游说英国司法和行政部门,指责这一拘捕行为侵犯了外国官员的“外交豁免权”,是非法的,又认为“让皮诺切特去西班牙受审,就好像让撒切尔夫人为1982年马岛战争中阿根廷军人的死亡而去阿根廷接受审判一样,是不公平的”。撒切尔夫人也写信给《泰晤士报》,要求立即释放皮诺切特,“我们既然能够热情接待即将来访的马岛战争对手的国家总统(指阿根廷总统梅内姆对英国的访问),为什么不能宽容对待在马岛战争中帮助过我们的朋友(皮诺切特曾在马岛战争中支持英国)?”而在此前两周,撒切尔夫人还邀请皮诺切特在家中喝茶。 西班牙司法界内部对此也有不同看法。迄今为止,积极进行调查的法官几乎都属于左翼的社会工人党,而很多保守的法官,包括西班牙最高法院大法官都很冷淡,甚至反对拘捕和审讯皮诺切特,认为证据不充分。而在保守的英国上议院及最高上诉法院中支持皮诺切特的大有人在,如撒切尔夫人就是上议院议员。因此,皮诺切特去西班牙受审的机会很小,即使被引渡,审判也将会是漫长和艰难的。 耐人寻味的是英国和西班牙政府的态度。在奥地利举行的欧盟首脑会议上,英国首相布莱尔和西班牙首相阿斯纳尔都声明决不干涉别国的司法事务,认为这不在两国政府所讨论的范围之内。但就在警方认为皮诺切特此次英国之行纯属私人活动因而不具有“外交豁免权”之后,英国防部很快就对皮诺切特发出正式邀请信函,使其名正言顺地享有“外交豁免权”。此外,英国政府还允许智利军用飞机停落在伦敦郊外军用机场,以便皮诺切特开释后能尽快将其接走。西班牙政府内也有人扬言,如果需要,可以以国家利益的名义否决法院对皮诺切特的引渡。 智利的两种不同态度 在得知皮诺切特被拘捕之后,智利全国震动。在首都圣地亚哥,皮诺切特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纷纷上街游行示威,并发生了一系列小规模冲突,其中皮诺切特的支持者还打砸了英国和西班牙的使领馆。在10月24日爆发了两万多人支持皮诺切特的示威后,第二天大街上又出现了庆祝皮诺切特被拘捕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