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3年日本政治发生大变动以来,5年时间过去了。在此期间, 长期执政的自民党一度下野,被联合政权所取代;第一大在野党社会党也衰落了,且几乎没有复兴的希望;以保守与革新对立为重要标志的“55年政治体制崩溃”,其后,老政治对手自民党和社会党共同建立了联合政权;打着新保守主义旗号迅速集结起来的新进党,曾在众参两院达到200个议席,大有问鼎政权之势,然而只存在了两年便解散了; 野党分裂成许多小党,有的新党连党名人们还没有记清便又重新组合;新的民主党在政治变动中诞生。新进党解散后,一些在野小党纷纷投向民主党,在短短的时间内民主党的力量迅速扩大。 经过激烈的政治变动后,日本的政界重组暂时告一段落。我们冷静地全面分析一下便会发现,政界重组的背后涌动着一种政治潮流。从表面上看,民主党是日本政界各种政治力量重新分化组合的产物。但令人深思的是,作为革新力量代表的第二大党社会党为什么迅速衰落了?奉行新保守主义的貌似强大的新进党为什么也只是昙花一现?新崛起的民主党为什么能有巨大的号召力?我们认为重要的是民主党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张顺应了社会发展的趋向,或者是未来一种新的政治形态。 民主党于1996年9月成立, 其领导人为原先驱新党的代表干事鸠山由纪夫和桥本联合政权的厚生大臣菅直人,建党之初其成员主要来自原社会党右翼和先驱新党。民主党以“友爱精神”和“市民自由主义”为基本理念,主张“彻底改革日本政治和行政”、“建立市民为中心的社会”、“实现民众主导政治的变革,在21世纪的日本创造出以自立的个人为基础的富裕市民社会”。在社会民意调查中,鸠山由纪夫和菅直人成为受欢迎的政治家,享有很高的威望。民主党当时建党的目标是使民主党成为与自民党和新进党相抗衡的“第三极政治势力”。 新进党解散后,奉行新保守主义“纯化路线”的小泽一郎率领志同道合者组成了自由党。由原新进党成员组成的国民之声、新党友爱、五人党均投向了民主党,并同民主党在众议院结成“民友联”统一会派。其后,民主党、民政党、新党友爱、民主改革联盟正式合并成立了新的民主党,菅直人被选为党代表,羽田孜任干事长。民主党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张也进一步完善起来,在新的民主党成立的大会上通过了“基本信念”和“基本政策”。其主要点为:基本信念方面,要代表民众的利益,建立“自立的个人共存的社会”,开创政治“民主中庸”的新道路。第一、要建立透明、公平、公正原则为基础的社会。第二、要贯彻市场原理,保障机会均等。第三、以“面向市民、面向市场、面向地方”的观点,改变中央集权式的政府,重新构筑权力分散的社会。把建设共同参与的社会作为目标。第四、使宪法的“尊重基本人权和和平主义等基本精神具体化。第五、要确立以自立和共存的友爱精神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建立可以信赖的国家。在国内政策方面,要分散权力,确保地方独自财源。推进行政、财政、税制结构改革。在外交和安全保障方面,要以国内舆论和成员国的支持为前提,以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为目标。在宪法框架内积极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贯彻专守防卫原则。今后仍将遵守不行使集体自卫权的原则,不在海外行使武力等。继续把日美安全保障条约作为日本安全保障的基础,确立亚太地区的多边安全保障。民主党的外交和安全保障政策基本和自民党的中、左翼观点相同,属于温和保守的和平主义范畴。 民主党在7月举行的第十八届参议院选举中取得很大胜利, 由改选的18个议席增至27个议席。自民党遭到惨败,仅获得45个议席,大大低于改选的61个议席。舆论调查表明,民主党的支持率由建党初的5 %上升到18%,已和自民党20%的支持率相接近。现在民主党已经成为在国会拥有140个议席的可以和自民党相抗衡的第二大政党。 民主党的崛起,不仅仅是人数上的扩大,更重要的是它反映了日本社会政治发展的趋向,即从中央集权型政治向大众民主政治形态的转变。尽管这种转变还远未实现,但正是由于1993年以来的政治大变动使这种转变的历史车轮增加了速度。 在战后日本国宪中明确表明主权在民,但并没有完全具体化。在很大程度上应该说是主权在大公司,由“政官财三位一体”主导着日本国家的政治运行。其根本原因在于战前的政治体制虽然在战后初期的民主化改革中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其基本政治结构没有被破坏,作为其主体部分的国家主导、中央集权、官僚行政等都延续下来。当然,这种政治形态对追赶型国家的国力复兴和高速发展起了重要作用。但是,日本社会经济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例如,社会城市化、国民中产阶级化、观念多样化以及大众参与政治的程度有了显著进展。客观上须要顺应社会发展,主观上国民要求改变不适应的体制,于是,日本社会政治开始进入新的转型期,即由集权化向分权化、官治向民治、一元化向多元化的转变,也就是说开始向大众民主政治转变。民主党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张基本上体现了上述的变化趋势。 从政界的总体构成来看,除执政的自民党外,第二大党民主党和占第三位的自由党也都属于保守体系。共产党近几年有很大进展,现在已超过社民党成为第四大党,但革新力量总体已根本不能与保守力量抗衡了。对于在政策发生大转变的社民党且不谈,即使奉行独立路线的共产党在政策上也有了一定变化,最明显的是不再强调社会革命,转而赞成在现有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进行改革,建设以“国民为主人公”的民主主义日本,对日美安保体制也将采取灵活态度。值得思考的是,日本社会大众民主政治的显著进展是在社会政治总体保守化的情况下进行的,政治保守化与大众民主政治化并不对立。 在保守党体系中,小泽一郎领导的自由党属右翼,但在整个保守阵营中占少数。自民党内部也存在左中右,以梶山静六、中曾根康弘为首的属于右翼,在自民党中也居少数,他们赞成和自由党形成“保保联合”,主张维护权力集中型政治,设想建立“救国内阁”。自民党内多数居中,这部分人现在处于主流地位。左翼也相对占少数,其政治观念和民主党相近。如果自民党内的中间力量向左转,社会大众民主政治化的进程将加快,如果向右转则会出现暂时的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