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结束后国际关系中最为突出的事情是,昔日西方的敌人苏联变成了对西方日益友好的俄罗斯。西方正利用这一历史难得的机遇,在遏俄、弱俄的同时,力争将俄纳入自己的体系,其手段是帮助俄推行政治民主化和经济自由化。七年来这一进程虽几经风雨,但仍然是朝前走的,直到1998年8月23日…… 迷失了方向 这一天,是俄罗斯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一个分水岭。在此以前的七年,俄大体上是西化,此后则不知所向。俄搞西化的核心人物是叶利钦总统。美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一书中写道:叶曾主张俄本来就属于西方,应该成为西方的一部分并应尽可能地在国际政治中与西方亲近。七年来,叶利钦将他的班子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令人目不暇接,但有一点是不变的:他的班子里总有西方青睐的“改革派”占据关键位置。从当初的盖达尔、丘拜斯到后来的基里延科、涅姆佐夫,所有这些人都是所谓的“彻头彻尾的改革派”。切尔诺梅尔金虽多年为叶利钦鞍前马后奔波,但其经历、背景及其被西方舆论称之为“半吊子改革”的政策很难讨叶利钦欢心,最后仍被撤换。 七年来俄罗斯在外交上做了比较大的调整,主要是与西方拉开了距离,与中国结成了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总体外交更趋平衡。尽管如此,只要叶利钦和那些“改革派”存在,西方对俄未来走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布热津斯基已为俄奉献了上上策:俄未来的惟一选择是作为一个新生的民族国家,融入欧洲,融入西方。 然而,今年8月爆发的政治、经济危机,打乱了俄罗斯西化进程,也打乱了西方的如意算盘。俄政坛出现戏剧性变化,着实让切氏和基里延科深感世事之诡谲、天道之莫测。其实,损失最大的还是叶利钦本人。叶重新召回切尔诺梅尔金,等于承认自己决策失误,也说明他已失去全面把握俄发展方向的能力,俄正步入后叶利钦时代。目前尚看不出哪一股政治力量将来能左右俄政局。但有理由相信,俄既不会退到苏联时代,也难以继续七年来的那种改革尝试。俄目前上上下下都充满了悲观情绪和对过去几年政策的失望。 西方措手不及 目前西方对俄罗斯局势的反应,一是不知所措,二是进行反思。克林顿的俄罗斯之行没起什么作用,事实上美国内对此行是否有必要也提出了疑问。七国集团领导人还就援俄与支持叶氏商量对策。但是,他们除了口头上表示支持俄改革外,拿不出一条实际的援助措施。到目前为止,西方世界没有一个国家、一个机构、一个人提出一条像样的解决俄当前危机的建议。西方金融界、舆论界大多无奈地表示俄罗斯只好自己管自己了,这些人眼巴巴地望着“泰坦尼克”号缓缓下沉。 有人已开始重新审视七年来西方的对俄政策,尤其是美对俄的政策。过去西方基本上把宝押在叶利钦一人身上,因此对炮轰议会、动辄解散政府的一些做法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宽宏大量。现在则不然,美国有的报纸提出:叶利钦还有资格统治吗?更多的人则从更广泛的角度审视对俄关系。共和党议员批评克林顿政府对俄“心太软”,没有坚定捍卫美国家利益,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纽约时报》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最愚蠢的做法是想使俄成为美国资本主义的复制品。冷战结束伊始,西方确实想在全球实现“大同世界”,不是有位叫福山的美国学者曾提出“历史的终结”吗?从目前看来,西方这一雄心勃勃的全球目标至少在俄罗斯大地上不得不停止。 天凉好个秋 从华盛顿到伦敦已有人在议论“谁失去了俄罗斯”,就像当初新中国成立时美国争论“谁失去了中国”一样。这一提问等于宣告七年来西方对俄政策的失败,也预示着这一政策将作较大调整。西方弱俄、遏俄又拉俄的政策本身就包含着矛盾和不协调性。这种不一致性七年来让俄一再感到不解、恼怒和屈辱。从近中期看,俄罗斯不大可能再出现像过去七年里一样的亲西方政府,或执行西方所认同的政治、经济政策。 9月12日, 俄国家杜马以绝大多数票通过对外交部长普里马科夫的总理提名,虚悬的政府终于有了新领导人。两年半外交部长的经历,使普里马科夫在国内外都赢得了声誉。他奉行独立外交政策,重塑了俄罗斯大国形象,满足了俄罗斯民族的大国心态。从当前趋势看,俄罗斯今后在国际关系中争取和捍卫自身利益的一面将凸显,与西方协调的一面将下降。俄与西方的关系将趋冷,这将是冷战结束以来国际关系中出现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变化。 目前,西方对俄罗斯局势的反应较为冷静。他们不希望俄局势失控而殃及自己,短期内也会理智地避免采取可能刺激俄的措施。他们希望俄局势能尽快稳定下来,尽快回到“改革正轨”。这很可能是一厢情愿。人们有理由相信,冷战后国际格局、大国关系将随着俄罗斯新一轮的震荡发生微妙的、意义深远的变化。如果说当初苏联剧变给西方带来了许多好处的话,那么这次西方却不敢心存多少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