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青年从军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1944年豫湘桂战役的溃败引起国内外一致不满，此种情况下美国总统罗斯福提议中美军队悉由史迪威来指挥，并扬言非如此，“不足以解目前中国战场之危难”。①蒋介石对此建议表示拒绝，但他又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即通过发动知识青年从军来满足盟国的要求。当年10月11日，全国知识青年从军运动会议召开，蒋介石在致词中表示此次运动是“救党、救国不二法门”。②24日他正式发表《告知识青年从军书》，强调若全国知识青年踊跃从军，“不仅可以完成抗战的胜利，并且足以奠立建国永久的基础。”③按照设想，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原以“各校学生为主体”，但起初除中等学校略有表现外，大学生“如隔岸观火，不闻不问。”④如到11月6日浙江大学学生报名参加从军者只有4名女生，因而校长竺可桢感叹道“须眉未免减色”。⑤此后，各方积极鼓动，由是响应者“风起云涌”。6截至12月30日，全国知识青年从军已达12万人，对此蒋介石自言“私心窃慰”⑦，并说“青年志愿从军之表现，实为革命事业上与人民信仰上一大试炼”。⑧而后，当局将经过训练的从军知识青年整编为9个青年师，除少数远赴滇缅战场外大部分派驻在国内各地。目前，已有成果多集中对从军知识青年征召的研究，而对于他们复员就学如何安置成果较少。本文拟以史料为基础，就此问题进行学术探讨，以期还原历史部分面貌。⑨ 一、国民政府对从军知识青年复员就学前的筹划 外界曾疑惑“青年军何以不编入一般军队”⑩，这其中原因在于蒋介石希望将他们培养成另一支“黄埔”嫡系部队，他曾言，“今日最大之耻辱乃国军败创，纪律废施，内部腐化。”(11)于是，蒋经国抛开原有的政工系统，独树一帜，在重庆复兴关设立青年军政工干部培训班，培养一批自己人来充任青年军各级政工干部。1945年2月21日，蒋介石在知识青年从军指导委员会晚膳后曾表示对该运动“甚满意”，但又说“训练缺点甚多”，当力求改进，“凡事不怕无错处，只怕讳病忌医。”(12)当然，公务繁忙的蒋介石也多次表达对青年军的关爱。6月19日蒋介石至綦江并下榻青年军202师，次日在桥河坝检阅该师并讲述“革命军人之意义与基本武器之性能”，中午与士兵会餐时即席自述在“日本为入伍生之生活”以勉励。(13)23日，蒋介石手谕陈诚要求“青年军各师现行每日三餐米饭，其食米日给二十六两。”(14)7月17日其又手令罗卓英要求保证青年军士兵“夜间睡眠应足八小时”，并减少日间科目。(15)然而就在此时，知识青年希望复员亦有苗头产生。7月29日，西南联大欢迎从军学生回校访问，梅贻琦致欢迎词，从军学生发言者甚多，“皆表示不满”，当学校询问他们打算时，“愿仍在军队者十八人，保留考虑者二十一人，不愿在军队者四十三人，其余八十人无表示。”(16)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告投降，至此为抗日而征召的青年军失去存在基础，于是这些知识青年大都想复员，人心不定，有少数部队甚至出现“闹事现象”。(17)他们的家属也开始为复员发声，“我们应当为这一大批的青年学业前途着想，立刻让他们重回到学校去继续他们的学业，以便养成建设国家的有用人才。”(18)9月20日，教育部在重庆召开教育复员会议，25日竺可桢等提议让为数不过五千的大学生首先复员就学，但大会经讨论后修改为全体从军知识青年退伍，“其数在四五万，包括中学生在内”，(19)这就需要青年军训练总监同意，由是决议被搁置。在闭幕会上，教育部长朱家骅希望各校把复员青年的就学当做重大问题，“要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完成和补充他们的学业”。(20)但是，国民政府对从军知识青年的复员迟迟未表态，因此，有请求复学或联络各校学生向原校请求者都被拒绝。 其时，蒋介石正着手军队复员整编与国防军之建立计划，然而在其真正的缩军复员中并未有裁汰青年军的计划，即使“整军建军”也只不过对“无知识的旧部队”加以整理，进而“建设新军”。(21)因而，蒋介石仍不断催促蒋经国设法让青年军士兵加入青年团，并要求陈诚尽快拟具青年军使用办法及运往收复区计划，甚至到10月18日，蒋介石还在忙于“青军与军训驻地之选定”工作。(22)坦率地说，这些受过训练的知识青年复员后政治立场如偏左，对国民政府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损失，因此蒋介石指示蒋经国要做好青年军政治教育工作，使他们“明瞭共党罪行”。(23)10月20日，蒋介石飞抵泸州视察青年军203师，23日他在日记的“预定”事项写到“青军非到期，不得退伍”。(24)11月3日，蒋介石又电令青年军第6军军长霍揆彰，要求所属各师遵守“青年军士兵未届入伍期满不得退伍”命令。(25)此种情况下当部分从军学生以正当理由向上级请准退伍时，都被予以惩戒。因此有人呼吁，“我们当中还有很多人想继续求学，政府最初允许我们的‘免试入大学’等优待应当立即兑现。”(26) 由于从军知识青年复员不可避免，加之蒋介石认为“自家而国以至世界无一而非”向其“压迫环攻”。(27)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同意从军知识青年复员，但复员前须对他们进行预备军官教育。由是，从1945年12月起，当局对他们进行6个月训练。与此同时，蒋经国抽调一批政训干部到各团担任教官，各团则具体组织每个连担任一种兵器或一个野外演习科目的大循环教学。在训练期间，蒋介石非常关注青年军的动向。1946年1月14日，蒋介石要求张治中在军委会政治部下专设一科负责管理青年军各师的政治工作，并要求在青年军士兵中发放《中国之命运》，“不足可加印”。(28)2月4日，他又要求两青年军军长到重庆述职，报告知识青年的最新动向。为对青年军“动之以情”，蒋介石还亲往各地了解状况。2月20日，他在浙江杭州黄桥检阅青年军208师、209师并训话；4月11日，又至贵州贵阳麦家桥检阅青年军205师，“训话聚餐再训话”(29)，会餐时“菜饭一律”，在席间不时插询，“和蔼安详”。(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