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2;C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9245(2022)03-0127-13 一、引言 “饭圈”(Fandom)又称“迷”、“粉圈”,是对粉丝圈子、粉丝群体的一种称谓,是部分典型粉丝对其偶像(Idol,又称“爱豆”,日语:アイドル,韩语:
)的“投入”行为,自发地给偶像打投、应援助威或宣传。“饭圈文化”是由热衷于此圈层的所谓“志同道合”之人——爱好者(迷、粉丝)构建或形成的一种青年亚文化现象。这一群体在当前语境中被认为是文娱行业中的狂热爱好者和偶像崇拜者。“饭圈文化”具有大众娱乐文化的特质。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我国开始出现明星的拥趸者,被称为“追星族”。近年来,随着互联网技术广泛运用、文娱产业迅猛发展、新型社交媒体飞速崛起以及数字资本市场的幕后助推,“饭圈文化”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现象,以组织的规模化、运作的商业化、关系的数据化、行为的极端化等特征在线上线下同时兴起,不断撩拨大众的眼球和神经,引发社会关注和热议,也成为当下国内学术界研究的热点。目前,学术界对“饭圈文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饭圈文化”的反思研究。张颐武认为,“饭圈文化”存在“利益化”和“势力化”现象,导致粉丝群体和明星之间出现一种难以摆脱的“绑定”结构①。张亚光认为,“饭圈经济”代表一种错误的消费观、扭曲的财富观、短时的投资观和异化的价值观②。曹刚从伦理学角度论述了“饭圈”是“一个有道德基因缺陷的圈子”,明星与粉丝“爱的情感纽带是自然的、依赖性的、异化了的,缺乏道德内涵,彼此间具有一种变异了的‘忠诚’”③。庞海音指出:“粉丝对偶像的喜爱往往因资本的诱导而形成一种盲目崇拜,这种崇拜在资本的操纵下将原本的喜爱之情扭曲、异化成了盲目的尊崇,无理性的维护,同审美追求背道而驰。”④ 第二,“饭圈文化”的背景研究。胡泳、刘纯懿从阶级、性别等维度,探讨了“饭圈文化”和社会现实之间的互动关系⑤。曹刚认为,“饭圈”产生的三个要素是情感、互联网、资本⑥。季为民从个人因素、社会因素、产业需求三个层面剖析了“饭圈文化”产生的根源⑦。周宣辰从“偶像”生产、社交网络、情感崇拜三个层面阐释了“饭圈文化”的产生⑧。 第三,“饭圈文化”的本质特征研究。刘传雷、王延隆从“后物质主义”(Post-materialism)视域进行研究,认为“饭圈文化”凸显了后物质理论的典型特征:行为代际差异明显;青少年粉丝的主体性、自主性、创造性异常活跃;注重两性平等,更加多元、宽容;重视环保,践行绿色理念⑨,带有西方后物质主义特征。张亚光认为,“饭圈文化”的思想内核体现了传统儒家的“家文化”、“群体文化”和“忠诚文化”。吴炜化、张海超认为,“饭圈文化”是互联网文化与青年文化中最明显也最为强势的一种伴生文化⑩。胡剑认为,“饭圈”、“粉丝主体呈现多元化、低龄化,粉丝行为特征呈现利他性、感性化,粉丝价值取向呈现唯颜化、唯流化,粉丝心理特征呈现婴儿化、依赖化,粉丝社群组织呈现结构性、专业化等特点(11)。 第四,“饭圈文化”对青少年的影响研究。季为民认为,“饭圈”乱象会对青少年的认知、思维判断能力、价值观及道德判断造成影响(12)。周宣辰认为,“饭圈文化”展现狂热化、表层化崇拜和盲目性、娱乐性消费,集中反映了消费主义、偶像经济、媒介引导对当代青少年情感理念和行为表达的诱导和侵蚀(13)。 第五,“饭圈文化”的治理研究。胡剑认为,“饭圈文化”的治理应遵循“多元主体治理与重点主体整治相结合、行为模式转变与理性关系形成相结合、网络审美转变与流量有序控制相结合、心理矫正调整与心理关爱治疗相结合、社交权力保护与社群组织整治相结合”的原则(14)。刘海明、冯梦玉认为,应从“警惕娱乐过度、规范品牌营销、重塑价值认同几方面合力归正‘饭圈文化’”(15)。 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对“饭圈文化”的产生根源、本质内涵、社会影响以及治理路径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成果丰硕,其中以批判性反思居多。本文尝试从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文化社会学和文化哲学的综合视角对“饭圈文化”的产生、文化表征以及影响等方面进行理论和现实的解读与反思,考察“饭圈文化”如何透过“文化因素”塑造生活意义或交往意义,以及其沟通过程及“饭圈”的“圈建”如何进一步形塑社会生活,进而探究“饭圈文化”的规约与治理路径。 二、“饭圈文化”的兴起与缘由 “饭圈”一词的翻译得到广泛认同在于它的形象感,既保留“饭”和“Fan”的音译对等性,又表达了现阶段追星文化升级“饭圈文化”的特征。当然,这种表征也带有社会语言学的隐喻功能。“饭圈”的“饭”字,发掘黏合了音译与意译的嫁接,一定程度上隐喻了这种“喂养”关系——粉丝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其圈内话语为“打投”,这种“投喂”方式体现了资本养成逻辑促使文娱行业的失范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