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58.3；G6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21)06-0080-11 作为世界知名的教育研究生院，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百余年的发展历史可谓美国教师培训专业化发展的真实写照。克雷明(L.A.Cremin)等人评价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自1887年建立以来的发展史就是美国教师教育史的缩影，学院在美国的每一次教育改革、解决教育矛盾问题中都居于前沿位置。[1]纽约大学前校长布朗(E.E.Brown)曾评价它“没有竞争对手，处于金字塔的顶端”。[2]克利福德(G.J.Clifford)在对美国十所著名教育学院的研究中认为，“只有它是真正独一无二的”。[3]美国学者在研究高等教育史、师范教育和教师培训发展历史时均不同程度地涉及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其中大多为学院早期发展史或组织管理、相关人物的专题研究，少有关于教师培训专业化的专门阐释。我国关于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现当代发展成就及其借鉴的研究也颇为丰富，但鲜有针对其早期教师培训专业化探索及转型历史的讨论。陈瑶在该学院早期历史的研究中，从人物视角探讨其与美国教育学科的构建，认为它是美国教师教育大学化的典型。[4]孕育于美国工业化蓬勃发展时期的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如何在内外因素交互作用下一步步从慈善性质的机构转型为专业教师培训学院？它在当时美国的教师专业化进程中具有怎样的代表性和历史地位？本文拟剖析该学院早期开展教师培训的背景、动机、定位、设计和成效，以期“再现”其教师培训专业化的探索，从而深入理解美国教师培训专业化的奠基过程。 一、起源：慈善事业的副产品 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建立于1887年，前身可追溯到1880年道奇(G.H.Dodge)等人创办的慈善机构——菜园协会(Kitchen Garden Association)。道奇家境优渥且具有改革性思维，一直非常同情处于弱势的年轻女性，先后资助多个女性组织，希冀给予她们更多有效的扶持和保护。[5]在亨廷顿(E.Huntington)开办的菜园班(Kitchen Garden Classes)担任教师时，道奇认识到女性接受实践技能培训的重要性，故而在菜园班基础上创办了菜园协会，向适龄贫苦女性提供家政艺术和园艺艺术培训。[6]协会在成立后四年里便惠及数千女性，帮助她们提升工作技能[7]，解决谋生问题。协会运行初期，培训教师主要是一些未接受过系统培训的女性志愿者。随着协会培训规模扩大，道奇等人意识到有必要专门培训教师，从而使协会能更专业地开展实践培训。1881年协会成立一年后，道奇等人便在报告中宣称：“决不能不负责任地让未经培训的教师去教授任何班级或学校的学生。”[8]次年，菜园协会旋即面向女性志愿者教师组织了师资培训班(normal training class)[9]，以慈善事业副产品形式开启了教师培训任务，这可视为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教师培训的起点。 19世纪后期，完成工业化的美国综合国力跃升世界前列，给教育发展带来了极大的挑战。传统读、写、算已难满足工业社会发展的需要，工业时代的教育诉求成为公私教育关注的对象。为使学生更好地适应社会，菜园协会审时度势，于1884年重组为工业教育协会(Industrial Education Association)，对“工业教育”的重视直接反映在组织名称上了。改组后的协会仍以慈善为主要目标，但教育蓝图的设计更加清晰，并在章程中明确了五项教育目标：第一，获取和传播工业教育资讯，激发公众支持。第二，与现有组织合作开展工业培训。第三，对妇女和女孩进行家政培训，并将工业培训面向所有人推广，不限性别对象，使其能自力更生。第四，研究和设计工业培训的方法与制度，并确保将其引入学校；在必要时创办专训班和学校进行这方面的培训。第五，为学校和班级提供教师，并在必要时培训这方面的教师。[10] 由此可见，首先，协会扩大了培训对象，在继续关注女性的同时也将男性纳入其中，以帮助所有受工业化影响的人。其次，将推广工业技能训练作为工作重心，而且认为眼和手的训练是良好教育的最基本要素。[11]为达到目标，协会采取了一系列的举措。一方面，以演讲、出版物及主题课程等多种方式推动工业培训走进中等学校；另一方面，为儿童开设绘画、木工工艺、缝纫以及园艺等课程。[12] 在积极开展培训的同时，协会也深刻认识到教师培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教师培训仍是附属功能，服务于协会的工业培训职能。在菜园协会时期师范培训班的基础上，协会还根据公立学校教师需求开设了工业绘画、泥塑、烹饪等课程。[13]通过不断努力，协会的培训推广取得了良好成效。1887年，工业教育协会主办了一场儿童手工艺品展览会，旨在向公众展示手工训练课程的成果，共有60所学校和机构的学生参加了展览。[14]展览会在纽约及其他城市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成功唤起了公众对学校开展技能培训的热情支持。此后，接受了专门培训的教师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而协会认为自己在培训教师上有义不容辞的责任。[15] 为更好地培训教师，协会立即开设了师资班，但很快认识到有必要采取培训学院的模式，并由一名训练有素的专业教育者进行指导。协会寻找专业人士开展教师培训的举动，引起时任哥伦比亚学院校长巴纳德(F.A.P.Barnard)的注意。巴纳德慧眼如炬，他看到在美国如火如荼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过去农业时代的教学、课程和学校管理已过时，异质社会的教育问题亟须专业人士来解决。他此前多次尝试在哥伦比亚学院开设教育学相关课程与培训，以培养专业教师来推动美国教育变革，但均遭拒绝。苦于没有实体机构落实其教育理念的巴纳德建议协会成立专门的教师培训学院，并聘请一位会长来推动这项工作。几经讨论后，协会的慈善事业与巴纳德的教育志业擦出火花，道奇等人采纳了巴纳德的提议。1887年，工业教育协会聘用时任哥伦比亚学院哲学系教授巴特勒(N.M.Butler)担任会长，望其全力推动教师培训工作。巴特勒不仅能力广获赞誉，更对教师培训抱有极大热情，他成功拉开了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的发展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