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阿Q正传》最初分章发表于北京《晨报副刊》,自1921年12月4日起至1922年2月12日止,每周或隔周刊登一次,署名巴人,后收入小说集《呐喊》,1923年由北京新潮社出版。鲁迅说“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①茅盾认为阿Q“是中国人品性的结晶”。②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读到《阿Q正传》后说:“这是充满讽刺的一种写实的艺术……阿Q的苦脸永远的留在记忆中的。”③鲁迅的《阿Q正传》问世后,引起十分巨大的反响,被陆续改编成电影、滑稽剧、粤语评书、滇戏、绍剧、芭蕾舞剧、现代舞剧、京剧、电视连续剧、曲剧、河北梆子等,仅改编成话剧的就有:陈梦韶的六幕剧、许幸之的六幕话剧、朱振兴和杨村彬的三幕社会剧、田汉的五幕剧、陈白尘的七幕剧,其中陈梦韶于1928年4月改编成的《阿Q剧本》是最早将小说改编成话剧并演出的。该剧本经修改润色后于1931年10月28日由上海华通书局出版,陈梦韶在该剧本《写在本剧之前》说:“我们这个忠诚的劳动者阿Q,他也不怨生,也不怨死,他只听任着运命的指挥,从应该来的地方来,到应该去的地方去。《阿Q剧本》也只能赤裸裸地将阿Q一生的命运表演出来……”④对于陈梦韶改编的《阿Q剧本》,至今为止鲜有人进行分析研究。 陈梦韶在1929年3月10日撰写的《写在本剧之前》说:“《阿Q剧本》脱稿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本为双十中学校新剧团表演而写的。原稿匆促草成,难快人意。今春归自金陵,偶尔念及,复取旧稿,重行修改润色。”⑤陈梦韶,原名陈敦仁,1903年生于福建同安县一个农民家庭,幼时即放羊割草下地务农,后入书塾读书,勤奋好学,3年间读完《三字经》《幼学琼林》《四书》《诗经》等。小学毕业后就读于鼓浪屿寻源中学,1921年厦门大学创办,陈梦韶应试入预科,次年秋预科结业,入厦门大学教育系,修业4年半,获授“教育学士”学位。毕业后在厦门、龙溪、永安等地中学或师范任语文老师。1926年9月4日至1927年1月16日,鲁迅在厦门大学中文系任教,讲授“中国文学史略”和“中国小说史略”两门课,已从厦门大学毕业到双十中学任教的陈梦韶回到母校,认认真真听完了这两门课程,被称为鲁迅在厦门大学的最后一位学生。⑥ 1928年,陈梦韶将《红楼梦》改编为《绛洞花主》剧本,1927年1月14日,鲁迅为该剧本作《小引》说:“《红楼梦》是中国许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这名目的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现在,陈君梦韶以此书作社会家庭问题剧,自然也无所不可的。……我不知道剧本的作法,但深佩服作者的熟于情节,妙于剪裁。”⑦鲁迅对于陈梦韶的《绛洞花主》剧本予以褒奖。陈梦韶还曾与鲁迅谈及小说《阿Q正传》的话剧改编:“因问曰‘《阿Q正传》亦可编剧本乎?’对曰:‘何不可之有?’又问曰:‘阿Q孺弱,焉能斗争?’对曰:‘困兽犹斗,况阿Q乎?’”⑧ 1928年,陈梦韶在厦门私立双十中学任教,曾任教务长,他为双十中学校新剧团表演而改编鲁迅小说《阿Q正传》为6幕话剧剧本,1928年由陈梦韶导演、双十中学校新剧团学生在厦门演出。由吴淳(剑秋)扮演阿Q,吴剑秋后任印尼苏门答腊基督教会牧师;李昭彩(李焕之)扮演小尼姑,李焕之后任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陈阿罗(陈梅绿)扮演吴妈,后任马六甲华侨女校校长。 1928年厦门新文艺社出版的陈梦韶新诗集《绮情曲》,在“新文艺丛书”介绍中,推介《阿Q剧本》:“鲁迅教授的《阿Q正传》,久已脍炙人口,国外译本,不下四五种,其受人欢迎,可见一斑。一九二八年间,梦韶先生把该书编为社会悲喜剧;一九二九年春,又把该剧重新编作。全书计三万余言,运笔浑厚简练,情节新颖悦人。读者一读此剧,便能从谐笑中,感出同情的愤慨,诚不愧为现代剧本文学最富有悲喜情感的杰作。”⑨1931年上海华通书局出版陈梦韶的《阿Q剧本》,剧本前陈梦韶撰写的《写在本剧之前》,认为“阿Q是无产阶级和无智识阶级的代表人物”,“是忠诚的劳动者”。陈梦韶介绍了改编过程中景地的选择、人物的配插、幕目的设定等。陈梦韶说:“《阿Q剧本》处处要表现阿Q是个忠诚的劳动者,而他的环境又处处是讥讽,处处是压迫,处处是冒险,处处是像非驱逐这个忠诚的劳动者陷入‘穷极则变’之地不可。然则,这个忠诚的劳动者的不幸的结局,固然是意中事。”⑩《阿Q剧本》目次中有“孙贵定博士序”,却没有序文。陈梦韶后来解释说:“初版《阿Q剧本》承教育家孙贵定博士,用炉火纯青之英语作序。因出版书局无英文铅字设备,被抽出,只于《目次》中保留‘孙贵定博士序’条目。余曾为之悒悒不乐,特记一语以表歉意。”(11)孙贵定博士,英国爱登堡大学哲学博士,为厦门大学教育系主任、教授,精通英语,他先为陈梦韶的诗集《绮情曲》作英语序言,后又为《阿Q剧本》作英语序言。 1945年秋,陈梦韶被聘任厦门大学教师,主讲中国语文、文字学、现代汉语及古代汉语等多门功课。20世纪50年代中期,陈梦韶受厦门大学委派开始筹建鲁迅纪念室,恢复了厦门大学集美楼上鲁迅卧室的原貌,陈梦韶亲自给宋庆龄写信,请她写“鲁迅文物陈列室”匾额,陈梦韶还请郭沫若题写“鲁迅纪念室”竖牌,悬挂在鲁迅卧室门旁。“文革”期间,陈梦韶遭到批斗,被造反派撵出原先的住处,搬到原来堆盐的仓库居住,没有自来水没有卫生设备十分潮湿。在学校的批斗会上,陈梦韶对于姚文元的批判《海瑞罢官》作了针锋相对的批驳,提出要高举《海瑞罢官》这面大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