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3；G6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21)05-0062-12 一、问题的提出 近几十年来，评估与评价在全球高等教育管理决策中越来越重要。在我国的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中，从“211工程”“985工程”到“双一流”建设，从入选评审、过程监测到成果评价，高等教育评估贯穿一流大学建设的各个环节。“双一流”建设在政策设计中明确提出以绩效为杠杆，根据评估评价结果动态调整支持力度的措施，把构建中国特色高等教育评价体系的要求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然而，由于高等教育的多产出特性，以及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多样期待，测量高等教育的产出和声望相当复杂，尤其是高校的人才培养职能，其培养主体、对象以及目标、手段、结果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使得人才培养的评价成为高等教育领域的传统难题。从教育产出评价的角度看，以毕业生的劳动力市场表现来评价高等教育质量比使用投入和过程数据有显而易见的优点。博士研究生教育质量体现了一所大学教学科研和人才培养的高度。博士研究生的培养质量可以用博士毕业生的劳动力市场表现来衡量，进而折射出高校的综合学术水平。 近年来，随着我国博士研究生培养规模的扩大，博士毕业生就业及其劳动力市场表现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传统意义上的博士研究生教育，尤其是学术型博士研究生教育目标主要是培养在高校和研究机构中从事学术工作的专业人才，主要面向学术劳动力市场。因此，关注博士毕业生在学术劳动力市场中的表现的意义在于：首先，高层次专门人才在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合理配置程度关系到博士研究生教育对经济社会的贡献效率；其次，博士毕业生被学术劳动力市场的接受程度能够反映博士研究生教育的规模、结构与社会需求的符合程度。另外，在当前教育评价改革的背景下，在我国一流大学建设从集中加强科研向理顺教学与科研之间关系的转变中，利用高校博士毕业生的学术劳动力市场表现评价高校博士研究生教育的质量水平，有助于弥补现有评价或排名的不足。 “双一流”建设A类高校在我国一流大学建设中具有明显的示范效应，一方面它们作为博士研究生的培养单位，代表着我国博士研究生教育的最高水平；另一方面作为用人单位，这些高校的教师职位处于我国学术劳动力市场的顶端。本研究将尝试以“双一流”建设A类高校教师的简历数据来分析其中的学缘关系，即高校聘用教师的博士学位授予单位与任职高校之间的关系，以及博士学位教师聘用的社会网络结构及其影响因素，并以高校单位规模输出“双一流”建设A类高校博士学位教师数来衡量这些高校的学术声望及其在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博士研究生教育与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关系从20世纪中叶开始就是国外学者关心的话题。早期的研究聚焦博士供给与大学教师需求之间的平衡[1-2]，进而关注博士供求的结构。卡普洛(T.Caplow)与麦基(R.Mcgee)通过其开创性的研究发现，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的学术声望是高校选择申请教职者考虑的主要因素之一，而新进入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年轻学者申请教职时，大体会依据其博士学位授予单位学术声望的高低，按雇主院系学术声望从高到低的顺序来匹配。[3]随后更多的研究验证了这一普遍存在的现象。[4-5]人们把学术机构为降低误聘风险，在招聘教师时依据申请人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的学术声望来预判其未来学术表现，导致受聘学者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的学术声望与任职机构学术声望相关的现象称作学术劳动力市场上的“声望原则”。[6]斯梅尔瑟(N.J.Smelser)等人认为：“如果学术服务的分配要以市场为特征，那么，其最主要的货币无疑是声望。”[7]卡特尔(A.M.Cartter)通过统计博士毕业生的去向，发现在博士毕业生供不应求时，高校最多聘用与自己声望相当或高于自己声望的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的毕业生；当学术劳动力市场需求下降时，学术声望较低的高校获得了更多的聘用学术声望高于自己的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的毕业生的机会，而学术声望最高的高校这时的表现是减少聘用人数，博士毕业生在学术劳动力市场上呈现按声望向下流动而非相反的趋势。[8]伯里斯(V.Burris)进而将高校在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声望作为一种由院系在学术交换网络中的位置决定的社会资本，发现其对学术劳动力市场交换关系的解释度远超过学术生产力。[9] 早期相关研究的范围和深度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数据的可得性，近些年，随着数据来源的丰富以及处理技术的进步，人们可以从更广泛的视角去研究学术劳动力市场。例如有学者分析了1970-2012年南非学者的数据，发现学者的博士学位授予单位与任职机构之间的声望差距与学者的科研表现之间具有一定的反向关系，但如果学者博士学位授予单位与任职机构的声望均很高，那么该学者在职业生涯中有良好的学术表现。[10]美国学者利用1000多名新进入学术职业的博士的工作满意度调研数据，发现任职于学术声望较高机构的学者的工作满意度更高，同时发现学者博士学位授予单位与任职机构的学术声望对其工作满意度也有一定的影响，从学术声望较高机构获得博士学位的学者更注重任职机构的学术声望，而从学术声望较低机构获得博士学位的学者更看重薪资。[11]有学者对韩国影响年轻学者获得学术职位因素的长期变化进行研究，发现在1980-2010年间，在决定学者能否获得学术职位的因素中，其博士学位授予单位声望的影响在不断增大，超越了学术发表的作用。[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