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笔记,指那些没有严格体例、信笔记录摘录而成的著述,是古代文献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其中蕴含有大量信息,具有很高学术价值,历来为研究者重视。古代笔记文献的整理,已取得了丰厚的成果,特别是唐宋笔记,除《全唐五代笔记》《全宋笔记》已经整理出版外,单行本的校点,数量也已可观。与此形成明显差异的,是辽金元笔记文献的整理情况,很不理想。兹将有关情况,述论于后。 一、辽金元笔记的存世与整理情况 辽金两代笔记,几乎不为人关注,元代笔记情况略好些,但被关注度也不高。这里举人们熟知的两大笔记文献丛书为例,对比宋元明三代笔记收录情况,可以说明问题。中华书局的《历代史料笔记丛刊》,其中《唐宋史料笔记丛刊》收宋代笔记86种,《元明史料笔记丛刊》收明代笔记31种,元代笔记3种。按目前掌握的宋、元、明三代笔记存世情况(《全宋笔记》收宋代笔记477种,《全明笔记》课题组统计明代笔记1045种,我们统计元代笔记272种),分别占目前掌握的宋元明三代笔记总数的18%(宋)、3%(明),1.1%(元)。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历代笔记小说大观》,收宋代63种,明代16种,金元两代5种。人们的关注度不平衡,这种状况应该改变。 就元代笔记说,最早收录元代笔记的,是元人别集与元人所编元代总集,比如王恽的《乌台笔补》《承华事略》《玉堂嘉话》《中堂事记》,收在其别集《秋涧集》中,这类情况在元代比较多见,还有一些笔记被作为文章,收录在元代总集如《元文类》中,如杨奂的《汴故宫记》。最早大量收录元代笔记的是元末陶宗仪的《说郛》,收录元代笔记数十种,但多是摘录。明清两代,大部分元代笔记保存在丛书丛刻中,如《津逮秘书》《宝颜堂秘笈》《稗海》《古今说海》《知不足斋丛书》《读画斋丛书》以及《历代诗话》等。在古代书目中,《四库全书总目》已有“笔记”之名,该书《杂家类·杂说之属》后有按语:“杂说之源,出于《论衡》,其说或抒己意,或订俗讹,或述近闻,或综古义。后人沿波,笔记作焉。大抵随意录载,不限卷帙之多寡,不分次第之先后。兴之所至,即可成编。故自宋以来,作者至伙。”①尽管在《四库全书》中,笔记被收在子部小说家类、杂家类、艺术类,史部载记类、杂史类、地理类、史钞类,以及集部的诗文评类中,但杂家类还是最为集中,特别是其中的杂说之属,这部分收宋代笔记最多,达49种;元代笔记也相当多,收12种,与明代笔记数量相当。《四库全书》各部收元代笔记四十多种。因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出版,这部分文献得以面世,比较重要的如《困学斋杂录》《隐居通议》《湛渊静语》《敬斋古今黈》等。后出的四库系列大型丛书,如《续修四库全书》《四库存目书丛刊》,影印出版了一些元代笔记,为我们提供了比较珍贵的版本。20世纪20年代,上海进步书局石印的《笔记小说大观》,收元代笔记包括元好问《续夷坚志》、刘祁《归潜志》、陆友仁《砚北杂志》、陈世隆《北轩笔记》、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杨瑀《山居新话》、郭畀《客杭日记》、陶宗仪《古刻丛抄》、郑元祐《遂昌杂录》,还收录了金王若虚《滹南诗话》,其中多数成为20世纪整理比较多、流传比较广的元代笔记。迄今为止,收录元代笔记数量最多的,还是民国时的《丛书集成初编》,收入元代笔记69种。加上其后《丛书集成续编》②收录12种,基本上构成目前一般研究能够利用的元代笔记文献。 20世纪80-90年代至本世纪初,出版了多种大型笔记小说、野史文献丛书。首先是台北新兴书局1978年影印出版的《笔记小说大观》,收元代笔记51种,但由于对笔记概念理解的不同,在我们看来,大约四分之一不属笔记,实际属于我们理解的元代笔记不到40种。其次是巴蜀书社1993年影印出版的《中国野史集成》(收元代笔记12种),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影印出版《历代笔记小说集成》(收元代笔记29种)。黄山书社《元代史料丛刊》史书类与子书类收了若干种元人笔记,但为其收书宗旨所限,收元代笔记不是太多,反倒收后代记元代事的笔记文献不少。上海书店出版社2013年出版《金元日记丛编》,收元代笔记十多部。这些出版物可为元代笔记整理提供寻找版本的便利。 整理元代笔记较早的,可上追到1925-1926年王国维的《长春真人西游记校注》《圣武亲征录校注》和《古行记校录》所收《北使记》《西使记》。类似文献整理,有后来向达校注的耶律楚材《西游录》③。中华书局1959年起陆续出版的《历代史料笔记丛刊》,其中《元明史料笔记丛刊》元代笔记有陶宗仪《南村辍耕录》、杨瑀《山居新语》和王恽《玉堂嘉话》,以及署为金人的刘祁《归潜志》,署为明人的叶子奇《草木子》。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历代笔记小说大观》中的《宋元笔记小说大观》收杨瑀《山居新语》、姚桐寿《乐郊私语》、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蒋子正《山房随笔》、孔齐《至正直记》。该社有《宋元笔记丛刊》,所收基本上是宋代笔记,元代笔记只收《至正直记》一种。中华书局分别于1981年、1983年标点整理出版了《历代诗话》和《历代诗话续编》,收入了一些可归入笔记的元人著作。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历代文话》收入元人著述7种,也属笔记类。《元代古籍集成》④整理本有元代笔记艺术类10种。还有一些笔记被作为著名文言小说整理出版,如《郁离子》等,一些被作为地方文献由地方出版社整理出版,这类有相当数量。一些专业性的笔记被作为专业文献整理出版,如《真腊风土记》等。所有这些,目前掌握比较好的整理本有四五十种。以上所述是元代笔记整理的基本状况。 目前,研究者一般可作为文献使用的辽金元笔记约有七十多种。而经文献排查,辽金元三代存世笔记至少290种907卷,其中辽金两代笔记18种58卷,元代笔记272种849卷。也就是说,存世至今的辽金元笔记文献数量,差不多是一般研究者可利用数的四倍。辽金元笔记这一巨大的资料库,应该予以充分发掘整理,并提供给文史研究者,以助推当前的辽金元文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