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98(2020)06-0071-07 过去数十年间，高等教育大众化已经成为全球的普遍现象。一方面，许多学者从意识形态的视角审视这一趋势，围绕新自由主义对教育政策的影响展开讨论。一种观点认为，高等教育能够成为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支柱，投资高等教育可以给社会和个人带来诸多回报，并以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理论作为其理论支撑。另一方面，实用主义观点认为，高等教育扩张及随之而来的参与扩大是对市场需求不断增长的一种回应。后一种观点考虑到了曾经被高等教育排除的群体，认为有利于实现社会公正的理想状态。然而，事物并不总是像上述不同观点阐释得那样直白，理解高等教育扩张至少还需要考虑以下两个方面：首先，高等教育私营部分的发展及其所依赖的框架和社会条件；其次，以学费收取为主要表现的公立高等教育机构的私营化趋势。后者意味着部分乃至全部学习成本的转移，学习成本不再由纳税人承担，而是转移到了高等教育受益者的身上，从而使高等教育从公益性转变为商品性。 从社会学的视角，为了厘清高等教育扩张可能产生的后果，有必要进一步解答下列问题： 1.是否可以将高等教育扩张视为经济增长的组成部分？ 2.高等教育扩张是否产生了一些非预期后果？ 3.现有的社会不平等在多大程度上继续存在，继而限制了教育对于促进社会公正的功能？ 4.高等教育扩张如何影响了人才外流？ 本文从当前高等教育扩张趋势着手，以塞浦路斯为案例，首先介绍了其高等教育的变化情况，然后探讨两个非预期后果(unanticipated consequence)。后果之一是高等教育的机会结构产生变化；后果之二是人才外流，不仅塞浦路斯，希腊等国也面临着人才外流(Brain Drain)的挑战。 一、促进高等教育扩张的政策 近几十年来，扩大参与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高等教育政策的一项重要内容，欧洲尤甚。政策目标是使更多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尤其是那些曾被高等教育排除在外的人，例如低收入家庭学生、残障学生、少数族裔学生等。通过提高高等教育的在学人数，人们期待能够解决社会学领域熟悉议题的社会阶级间教育参与之不平等问题。扩大高等教育参与具有多层面的积极预期效果：社会层面，由此产生的大量人力资本可以成为社会发展和经济繁荣的主要推动力；个体层面，数十年的研究和经验积累表明，接受高等教育是人们获得高薪工作、拥有良好生活水平、向上层流动的必要前提。 许多欧洲国家扩大高等教育参与的一个战略目标在于，提升人力资本，赋予欧洲大陆在全球竞技场一定的竞争优势。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欧洲高等教育一直保持高速增长，尤其是1990年以来，高等教育结构上的创新不断涌现。根据迈克尔·奥斯伯恩(Michael Osborne)的观点，无论程度深浅，欧洲各国积极促进高等教育增长、扩大高等教育参与与下列时代主题息息相关，包括“全球竞争带来的经济需求、技术变革与知识经济带来的挑战、个体责任和自我提升、就业能力、机构和个体的适应性、社会融合、公民意识”。[1]欧洲理事会(Council of Europe)也指出：“确保更广泛的受教育机会是实现希望和目标抱负的一种有效手段，当经济差距越来越大，保证教育机会提供了一个‘社会流动的基本安全阀’。”[2] 高等教育扩张的一个重要驱动力是新自由主义话语，新自由主义话语体系深刻改变高等教育机构自我定义其存在合理性的方式。[3]通过研究新自由主义与全球化、新自由主义与知识经济两对关系，马克·奥尔森(Mark Olssen)和迈克尔·彼得斯(Michael A.Peters)认为，在全球新自由主义的环境下，高等教育已经成为各国政府制定政策的主要支柱，也普遍将高等教育视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大学是知识经济发展的主要场所，因此，政府鼓励大学与工业、商业领域构建一系列合作关系，外界更是进一步期待大学将课程和学位项目与不断变化的劳动力市场需求结合起来。由此开始推进所谓“21世纪技能”，例如创业精神、适应性和终身学习。 接下来，本文将结合塞浦路斯的案例，探讨其如何利用政策推动高等教育体系的扩张。 二、塞浦路斯的高等教育扩张 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塞浦路斯仍然是一个缺少大学及其他高等教育机构的国家，这导致了许多中学毕业生到国外寻求高等教育机会，学生主要流向希腊、英国等欧洲国家。1992年，该国第一所公立大学塞浦路斯大学(University of Cyprus)招收了第一批学生，为此后二十余年里高等教育的持续扩张铺平了道路。1992年以来的重要发展包括：[4] 1.新成立两所公立大学：塞浦路斯理工大学(Cyprus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和塞浦路斯开放大学(Open University of Cyprus)； 2.三所私立学院升级为私立大学：塞浦路斯欧洲大学(European University Cyprus)、尼科西亚大学(University of Nicosia)、弗雷德里克大学(Fred erick Universi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