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是我国著名教育家、高等教育学学科创始人潘懋元教授教育学术思想的结晶，是对我国教育基本理论研究的重大贡献。它不仅奠定了我国高等教育学的学科理论基础，而且对我国的高等教育研究发挥了重要指导作用。运用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来研究我国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发展，不仅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而且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一、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的提出及其精义所在 1980年，潘懋元教授在第一机械工业部部属院校领导干部教育科学研究班的讲座中正式提出了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说。“一条是教育外部关系基本规律，指的是教育作为社会的一个子系统与整个社会系统及其他子系统——主要是经济、政治、文化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的规律，简称教育外部规律；一条是教育内部关系基本规律，指的是教育作为一个系统，它内部各个因素或子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的规律，简称教育内部基本规律。”[1]1983年，他在撰写《高等教育学讲座》一书时，对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的具体表述做了一定修正。他明确指出：“教育的外部规律是指教育与政治、经济、文化的关系。这条规律可以这样表述：‘教育必须与社会发展相适应。’也就是：‘社会主义教育必须与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相适应。’适应，包括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方面教育要受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所制约；另一方面教育必须为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服务。所以，这条规律也可以表述为：‘教育必须受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所制约，并为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服务。’”[2]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的提出，在教育规律研究和概括方面独辟蹊径、独树一帜，引起教育学界的广泛关注和讨论，产生了重大学术影响。之所以如此，笔者认为与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研究的三大特色有关。 第一，准确把握了教育规律研究的现实背景和现实需求。教育本质和教育规律是教育学中最重要的基本理论问题。但在我国改革开放后，无论是政治领导人、大学校长还是专家学者，都是在对“教育大革命”和“文化大革命”的反思中提出“要按照教育规律办教育”这一命题的。这就是说，当时所提出的教育规律研究诉求，主要并不是来源于教育学学科理论建构的需要，而是来自当时教育领域拨乱反正的实践需要。而且人们所说的教育规律，主要是指办教育，尤其是办高等教育、办高等学校等宏观层面的教育规律，还没有顾及作为人才培养活动的微观领域的教学活动规律。潘懋元教授准确把握了教育规律研究的现实背景和现实需要，因而特别注重从教育的外部关系，即从教育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关系中来研究和概括教育规律。这正是他超越一般教育学者的地方，也是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的特色和精义所在。 第二，从教育的两大基本功能入手来研究教育规律。长期以来，不少教育学者首先将教育理解为人才培养活动，然后从教育活动的角度来研究教育(活动)规律。针对教育活动而言的教育规律，指的就是人才培养规律。潘懋元教授突破了教育学界通行的做法，从教育的两大基本功能(促进人的发展、促进社会发展)入手，进而在教育的两大基本关系(教育与人的关系、教育与社会的关系)中研究和揭示教育规律。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曾说，规律就是关系，是本质的关系或本质之间的关系。在关系中来研究和揭示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更加符合本质研究和规律研究的思维路线。潘懋元教授遵循了正确的思维路线，开在关系中研究教育规律之先河，并把这种关系拓展到教育系统之外。他将教育与人的关系冠之以教育内部关系，将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概括为教育外部关系。从教育内部关系来看，教育作为培养人的活动，有一个人才培养的基本规律；从教育外部关系来看，教育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事业，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之间也存在本质性关系。基于这种认识，潘懋元教授明确提出了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这一概念。 第三，从高等教育角度切入来研究和概括教育规律。与从事教育基本理论研究的一般教育学学者不同，潘懋元教授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率先在中国研究和构建高等教育学。这种特殊的学术经历，使他顺理成章地从高等教育角度切入来研究和概括教育规律。相对于基础教育，一方面，高等教育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联系更紧密，受其影响更直接，影响程度也更大，并且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变革首先会在高等教育领域表现出来；另一方面，高等教育作为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层次，对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所发挥的作用更大，也更明显。从高等教育角度切入来研究和揭示教育规律，使他超越了一般教育学者“就教育论教育”的思维局限，从而确立了“从社会论教育”的思维路线；使他不仅把教育理解为人才培养活动，而且理解为一项社会事业，从而在教育与社会的关系中研究和揭示教育规律。研究教育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有利于准确把握现代教育的社会制约性，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全面认识现代教育，尤其是现代高等教育的社会作用——现代高等教育(高等学校)的社会作用不只是为社会培养高级专门人才，也可以通过科学研究来促进科学技术进步，还可以直接为社会服务。由此可见，从高等教育角度切入来研究和揭示教育规律，显示了高等教育学学科视野的独特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