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是个体心理的基本特征,是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在日常生活中,评价时刻发生。有个人对自己的评价,对别人的评价,对群体的评价,也有对一个民族或国家的评价。评价的存在形式或隐或显,表达或明确或模糊,是主观与客观交互作用的过程和结果。除了自然行动,离开评价,个体活动和集体行动就可能会失去动力和方向。从个体的例行公事到大型的集体创造性活动,评价无不起着这样或那样的作用。评价和人类行为一体。评价具有“情境性”“模式性”“价值性”“工具性”“自发性”“反射性”“即时性”“连续性”“超越性”等特征。作为一个思维对象,即将“评价”作为思考的内容,体现了人类的循环反思性向及能力。在高等教育进入评价时代之后,在各种各样的正式评价越来越成为影响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力量的新阶段,对“评价”开展评价是非常必要的。元评价就是对“评价”的评价,是“升维”的评价活动。本文在识大图和求质量的基础上,尝试探讨高等教育领域的元评价问题。 一、识大图:高等教育发展的世界图景 高等教育评价与高等教育实践紧密相关。实践过程融非正式评价与正式评价于一体。正式评价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发展,从评估主体、评估组织、评估设计、评估工具和技术到评估结果的传播使用,在不同时期呈现不同的特点。按照马丁·特罗的理论,高等教育经历了精英化、大众化和普及化的不同阶段。他的理论在世界各国都有信徒。显而易见的是,同样的百分比后面,比如15%,不同国家的高等教育发展状况很不相同。特殊的本土环境是高等教育发展状况必须考虑的因素。不考虑高等教育所处其中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不同特点,用一般性的数字比例描述国家高等教育发展水平,显然有局限性。虽然如此,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发展的一般趋势,或迟或早,终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各个国家。其中,以科技支撑的全球经济社会联系,对高等教育发展影响深刻。 (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 中世纪大学诞生之际,科技水平还十分有限。科技进步和工业化大生产相互支撑,助推世界现代化进程。当今,“工业革命4.0”和“社会5.0”的新概念,已成为对现代社会的新概括和新定义。二者都反映了互联网时代的新特征,标志着人类文明进入了新的阶段。新阶段的典型特征就是我们生活在两度空间,一个是实体的物理空间,另一个是虚拟的网络空间。人类社会所面对的三类现实,即客观现实、主观现实和交互现实,因互联网的大面积推广,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变迁。尤其是,人际、文化际、国际的交互性增强。不同国家和区域的文明相互接触、相互渗透、相互吸收借鉴不可避免。与此同时,文明间的分歧、误解、矛盾和冲突增多,相互理解、包容和欣赏成为各国文化建设的新使命。在交互现实中,全球视野是应有的观察框架,人类命运意识应该是统摄政治、经济和文化行为的基本价值立场,而判断悬置的客观认识,是高层次的理性交往和情感互动的前提。在这个过程中,数据是新的重要资源。梳理人类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可以发现,由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再到信息时代,数据(信息)已逐渐占有稀缺资源的特殊地位,成为现代组织经济活动的核心要素。尤其是天网、地网、人网纵横交错的“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人类社会正经历革命性的大变局。在高等教育从精英到大众化和普及化的发展过程中,远程教育已经显示出其巨大的辐射威力。高等教育发展的未来,更是离不开互联网和大数据这样的基本技术手段。特别重要的现实是,这些过去仅仅是作为环境的技术性、工具性因素,越来越和人的生存融合。数据化生存的新特征,是高等教育全面改革的“硬现实”。切实体认国际社会发展的阶段性新特征,准确把握互联网时代、大数据时代、人工智能时代的高等教育的发展背景和问题情境,是做好评价工作的一个重要前提。 (二)大学交互的新形态 现代大学最初出现时,以“学生”为主体进行管理。第一所大学——博洛尼亚大学的雏形就是学生机构。稍晚时候成立的巴黎大学,学生生源除法国外,还有英格兰、德国和意大利等遥远的地方[1]。大学以知识为组织基础,围绕知识开展活动,知识的传播、创新和转化是大学的使命。随着人类知识状况的变化,特别是科学知识的进步,大学的使命在不断拓展,组织方式也日渐复杂。纽曼的《大学的理想》表达的博雅教育理念,至今仍然有现实意义。与此相对,大学的组织形式以书院或学院(college)为基础。“洪堡大学”虽然根据德国学者的研究具有“神话发明”的历史根据,但是以其突出知识发现或创新地位的新理念所具有的超越历史的影响力,已经改写了高等教育的历史。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为代表的研究型大学的崛起,界定了大学(university)的新形态。在世界不同地方竭力维护“为知识而知识”的合法性的同时,美国的《莫里尔法案》、威斯康星思想等经年积累的经世致用理念和实践,启迪了作为加州大学校长的克拉克·科尔的洞察力。他在《大学的功用》为“多元巨型大学”(multi-versity)的概念剪彩。大学的三大功能集聚一体,赋予大学不同于以往的新形象。“象牙塔”的大学意象失去光彩。知识经济的话语格式化了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计划,WTO的影响力逐渐扩大,跨国知识流动爆发。区域高等教育网络或联盟、跨境合作办学(分校、校园)、跨境科研和人才培养项目、师生流动等高等教育之间的交流互动,规模不断扩大,形式不断丰富,互渗程度不断加深。与此同时,本土化的大学之间、大学和各级政府以及企事业单位之间的合作也在不断加强。国际性大学排名、世界一流大学办学指引、政产学研用的新认知,使大学的交互性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大学的新形态出现,交互大学(inter-versity)为大学的组织形式增添了新面相。交互大学概念的提出,旨在强调大学发展的交互性特征,包括大学组织及其成员在跨国、跨界、跨领域、跨机构之间的交互、流动与融合,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新特征。它融合了学院、大学和巨型大学的成分,同时突显了更多国际化和社会化的元素。交互性大学的出现,既突显人才培养中的新“花纹”,也为教育教学提出新目标、新组织、新方法、新评价等诸多新挑战。在世界高等教育领域,学院、大学、巨型大学的传统继续在大学“文化场”做惯性运动,但同时,交互大学助推办学扇面的不断扩大,也在倒逼大学全面自我反思,不断探索教育教学改革的新路径和新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