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信息：曲卫国.2020.跨文化研究理论与个体思想的闭合[J].当代外语研究(3)：15-25. [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921-(2020)03-0015-11 [doi编码]10.3969/j.issn.1674-8921.2020.03.002 本文主要讨论跨文化研究中出现和造成的个体思想闭合问题。“思想闭合”一词是借用Allan Bloom那本名著的书名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在思想前面加了“个体”这个修饰语，主要出于两个考虑：一是思想是个人的事情，有关思想的理解我受Arendt(1971)的影响。二是本文主要讨论跨文化研究中所产生的对个体主体的抹杀倾向。 之所以想讨论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我们发现：就个体思想发展而言，跨文化研究理论的负面效应远远大于正面影响。我们的主要观点是：(1)文艺复兴所提倡并企图解放的个性在跨文化研究中又被套上了枷锁，因为跨文化研究分析思想的基础是文化框架而不是个体思路。(2)鉴于文化是个群体概念，因此所谓按文化框架进行认识，实质就是要求个体按群体意识去思维。(3)批判理论已经成功揭示了群体意识的实质：群体意识是建筑在某一阶层的某一个人、某一群人的意识基础之上的。(4)虽然跨文化研究涉及各个方面，但由于其核心议题就是确立文化差异，因而所谓的文化理解就是对差异的理解，所谓的尊重就是对文化差异的尊重。(5)与凸显差异有关的是，跨文化研究大多强调个体的文化身份，主张个体身份的内核就是对本族文化的认同。(6)在后殖民理论的影响下，跨文化理论对在非西方文化中出现的杂糅持怀疑、批判态度，而对西方吸纳非西方文化的做法却高度肯定。(7)在后殖民理论的影响下，跨文化理论中的各文化间的差异被简化成了西方与非西方的差异，因此为了证明与西方文化的不同，跨文化研究基本不从非西方文化的现时状态而是从久远的历史、特别是前工业化时期去挖掘非西方文化的本质差异特征，这不仅使文化间的差异被诠释成非历史的自然属性，更使非西方文化的近现代发展失去了正当性和关联性。 由于个体认知与文化呈鱼水关系，跨文化研究理论，尤其是后殖民理论强调差异和个体的本族文化框架的正当性，这些理论剥夺个人超越自身文化框架的自由，造成了个体思想的闭合。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后殖民理论要求个体以群体身份进行思维，只是针对非西方文化的个体，而西方文化的个体却有在不同文化框架间穿梭，甚至定居的思想自由。西方学者突破自己的文化局限时会赢得跨文化学者的热烈喝彩，而非西方文化的学者只要偏离了自己文化的规约，便会被带上背叛祖宗、被文化殖民的标签。鉴于此，我们认为当下的跨文化讨论，不仅不能促进文化交流，反而强化了文化间的隔阂，不仅不能促进文化进步，反而巩固了文化保守主义。它不仅没有解放个体思想，反而压抑了个体的创造力。由于跨文化理论使非西方文化的现时形态失去了正当性，它们不仅没有动摇，反而大大巩固了所谓西方文化的地位。 我们信奉Toynbee(1971)的历史发展假设：不同文化传统的差异是历史的，与不同人群所遇到的不同挑战以及其根据所可以利用资源所形成的应对模式有关。文化的形态和内容与族裔没有天然的关系，它们是历史发展的产物。任何把文化差异解读成一成不变、非历史本质特征的理论，都是建立在种族主义思维框架上的。 基于以上的认识，我们主要讨论以下几个问题：一，个体认知与文化的关系。讨论个体认知与文化的关系，主要为了揭示文化对个体认知的作用。二，个体认知与身份的关系。我们假定个体认知是一个理性的过程，如果强调个体的文化身份和属性，认知过程就会被非理性化。三，后殖民理论对跨文化研究的负面影响。虽然后殖民理论对理解文化交流间的权力关系有透彻的解释，但由于它突出了东西文化的二元对立，其跨文化研究最大的负面影响就是非西方文化必须找到与西方文化不同的身份特征。寻找差异的努力迫使非西方文化的研究成了名副其实的考古学。四，个体认知的跨文化突破。任何个体思想的突破都必须突破习惯的思维套路，打破本文化框架的约束。五，跨文化交际理论对个体思想的影响。尽管跨文化交际研究历来批判文化研究中出现的本质特征化(essentialization)倾向，但由于他们的出发点是差异，因此他们的理论基本陷入了本质特征化的怪圈。由于我们现在的教学、对外介绍等对跨文化交际理论有高度的依赖，因此非常有必要对他们的一些假设提出讨论。 2.个体认知与文化 个体认知与文化的关系早有不少学者进行了深入研究，Vygotsky是其中非常有代表性、也是极有影响力的学者之一。他的理论被学界称为认知发展的社会文化理论(sociocultural theory of cognitive development)。按照Vygotsky(1978：57)的基本理论，个人认知一开始就会受到传统文化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孩子学习认知的主要内容就是有关社会文化认知框架的植入和对原始认知的重构： The internalization of cultural forms of behavior involves the reconstruction of psychological activity on the basis of sign operations.Psychological processes as they appear in animals actually cease to exist,they are incorporated into this system of behavior and are culturally reconstituted and developed to form a new psychological enti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