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20)08-0044-06 近年来，伴随着“丧”文化、“土味”文化、“吐槽”文化等各类亚文化现象的出现，亚文化研究吸引了学界注意。纵观近年来的相关研究，主要遵循的是伯明翰学派的亚文化研究路径，且大多结论都不自觉地采用了伯明翰学派亚文化理论中的核心概念“抵抗”和“收编”。这一分析模式虽有一定的洞察力与批判性，但在当下，这种固定模式难以应对各类错综复杂的亚文化现象，我们需要更多的理论资源。在亚文化研究的发展史上，芝加哥学派与伯明翰学派可谓是双峰对峙，因此，借鉴芝加哥学派的亚文化研究遗产，以补充并超越当下师法伯明翰学派的亚文化研究，不失为可行之路。芝加哥学派与伯明翰学派关于亚文化研究的切入视角不同，采取的研究方法也不同，因而对类似的问题做出了不同的解释，两相映照更具启发性。此外，我国目前正处在社会转型期，社会流动性增强，与芝加哥学派研究亚文化的背景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因此，重新梳理芝加哥学派的亚文化研究，也具有现实意义。 一、芝加哥学派亚文化研究溯源 所有流派思想的孕育与形成，都根植于当时的社会现实与知识传统，芝加哥学派也不例外。美国社会的工业化和随之而来的城市化高潮，就是芝加哥学派诞生的历史背景，当时，美国社会的诸多变动催生了各种亚文化现象，芝加哥学派最早关注到这些现象并对其进行研究。与此同时，随着大量欧洲知识分子向美国的迁徙，芝加哥学派亚文化研究也得到了多种理论资源的滋养。 (一)芝加哥学派的创立与“亚文化”的出场 芝加哥学派是最早对亚文化进行学科化研究的学派，其能够关注到吸毒者、流浪汉、城市移民等“边缘群体”，并对城市角落中的各种亚文化现象进行研究，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是分不开的。 1.芝加哥学派的创立。自芝加哥大学建校以来，产生了许多学科派别，芝加哥学派是这些学派的统称。在传播学领域，芝加哥社会学派尤其聚焦传播及社会问题。本文所讨论的芝加哥学派主要是指芝加哥社会学派。作为一个专门性术语，芝加哥学派是卢瑟·伯纳德1930年在介绍美国社会学流派时首次提出的，主要用于指称在帕克和伯吉斯领导下从事学术研究的芝加哥大学社会学系的知识分子共同体。①该学派的时间跨度大约从1892年到20世纪50年代。②芝加哥大学坐落在一个人口从1890年到1920年增加了100万的城市的中心城区。城市发展和继续适应这种迅速扩张的方式为社会学学生的研究提供了直接和明显的焦点。③芝加哥社会学系也是美国最早成立的社会学系之一，托马斯、帕克、伯吉斯、萨皮尔和雷德菲尔德等人都在此工作过，并贡献了不同的学识、组织和管理技能。 芝加哥学派崛起于世纪之交，这是美国历史上的一个关键时期：民主制度的建立亟须培植与之配套的公共精神；公众的民主参与亟须打破美国传统社会中的个人存在方式；都市化的急剧发展和扩张也引发了严重的都市犯罪、种族冲突以及文化冲突。所有这些现实问题都迫使刚刚兴起的社会学提供问题解决方案。正是因为这一独特的社会背景，使得以芝加哥学派为代表的美国社会学率先突破了欧洲社会学的研究母题，积极关注美国的社会现实，提出了“大共同体”“符号互动”“情境变迁”“都市生态”等一系列独特的社会学概念。④罗杰斯在《传播学史》中概括了芝加哥学派对传播学发展的影响和贡献，他认为芝加哥学派具有改良主义、进步主义和实用主义的特征，它通过研究具体的社会问题致力于改善现实。 2.“亚文化”概念的提出。据资料考证，美国社会学家戈登最早提出了“亚文化”的概念。1947年，戈登在《亚文化概念及其应用》一文中，将亚文化概念溯源至1944年在纽约出版的《社会学词典》中的“culture-sub-area”，特指在一个大文化区域中那些具有独特文化特征的亚区域(sub-division)。但在戈登的界定中，亚文化是作为民族文化的再划分加以使用的，是基于种族、经济、宗教和地区等不同社会要素而产生的差异文化。⑤前者更加强调地理空间上的区隔，后者强调的是文化上的差异。 事实上，早在“亚文化”这个术语正式出现以前，对于下层和边缘群体的研究就以各种方式开始了。20世纪20年代，芝加哥学派就以芝加哥为“社会实验室”，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展开了一系列的实证研究，研究其都市化过程及都市化过程所带来的种族聚集、青少年犯罪、自杀等社会现象。起初芝加哥学派把无业游民、犯罪分子、同性恋等群体归为亚文化的范畴，后期芝加哥学派开始关注主流社会、大众媒介对越轨青年“贴标签”、越轨青年如何认知自身等深层问题，将社会阶层、成长环境、认同危机等社会因素纳入对亚文化群体的分析中，并解释了亚文化形成的原因。研究表明，当时美国正处在由传统社会向都市化社会转型的过程中，传统观念的逐渐崩溃与新观念的逐步确立导致了大量越轨亚文化产生，其中尤其以移民家庭的青少年为甚。芝加哥学派认为亚文化的形成实际上是在社会急剧变迁过程中，由社会解体后的社会重组所导致的，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从知识传统上来看，芝加哥学派亚文化研究的各种理论观点无疑受到其传播思想的深刻影响。 (二)芝加哥学派亚文化研究的思想源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