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今日批评家” 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必然也有一时代的批评与批评家。《南方文坛》的“今日批评家”栏目,便是紧扣当下之历史,聚焦一时代之文学、文学批评与批评家的重要形态。“今日”不仅仅是年龄概念,而且沉浸于中国文化的当代语境,切入文学现场,关注批评前沿,同时具备历史感与当代性。长久以来,《南方文坛》杂志持之以恒地关注青年批评家的成长,尤其在1998年开设“今日批评家”栏目以来,更是在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界独树一帜。贺绍俊指出,《南方文坛》“催生了中国新生代批评家的成长与成熟”,①并且始终活跃在当代中国文学的场域之中,“由默默无闻的、经济上陷入困境的‘边地小刊’,成为‘中国文坛的批评重镇’(《文艺报》2000年10月31日),其脚踏实地又充满生机的成长历程,正显示了主办者充足的能量和容量”②。在当代文学与批评的艰难转型之际,《南方文坛》迎难而上,立于时代潮头,历经风浪而日久弥坚,“所以当人们要总结近十来年的当代文学实绩时,就有必要翻开《南方文坛》。从一页页的‘记录在案’中,人们也得出了‘中国文坛最具影响力地文论园地之一’和‘中国文坛的批评重镇’等充满惊叹和褒誉的结论”。③陈晓明则提及,“这份刊物已经成为当今中国文坛最有活力的批评和理论建构的重要阵地”。④无论是“重镇”还是“阵地”,都不是单枪匹马可以实现的,需要批评家的不断集结以及针对当代文学的持续关切,正如陈建功所言,“广西的文学评论刊物《南方文坛》,团结和吸引了全国一批实力派批评家,成为我国文学评论界的权威性阵地”⑤。而这样的评价背后,与“今日批评家”栏目的精心设置及其一以贯之的赓续密不可分。 具体而言,“今日批评家”由五个部分构成:其一为批评家的批评观,这是批评宣言的直接陈述,篇幅不长,但如匕首般短促有力,呈现的是一位批评家对当下文学及批评状况的基本观念与直接反应,并在文末附上当期批评家的学术小档案;其二是最能体现批评家能力与水平的学术文章,洋洋洒洒,观点新颖,逻辑严密,作者的才情能力得以淋漓尽致发挥出来;其三是批评家印象记,以他者的眼光,描绘批评家的肖像印迹,灵动有趣,多使批评家从故纸堆或理论场中释放出来,一个鲜活的个体如在眼前;其四是针对批评家的综合评述,这是对其研究生涯与批评实践的集中论述,以学术的态度,梳理批评家的学术轨迹,叙其特性,评其得失;不仅如此,《南方文坛》还在杂志封二彩页通过图片的形式,直观展现批评主体的风采。 这个延续了20多年的特色栏目,形成了一种“集束性”的专辑形式,全方位地集中展示批评家的文学态度、批评观念与学问襟怀。黄发有提出,“集束性‘评论专辑’通过立体的、多角度的交叉透视,较为全面地展示研究对象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有利于激活创造性的批评实践,促进审美互动与思想交流。《南方文坛》1998年设立的‘今日批评家’栏目,采用的也是专辑形式,但是其聚焦对象不再是作家,而是通常被忽略的批评家。这个栏目既提升了刊物的品位和文化影响力,而且通过对新锐批评家的关注,推动了当代文学批评的发展”⑥。那么,问题的关键在于,《南方文坛》的“今日批评家”栏目,是如何与当代中国文学紧密互动的?其如何汇聚批评的力量,构建批评的话语,营造批评的空间,以鲜明的姿态和立场,推动当代文学与理论批评的发展进程? 二、共振与争鸣 《南方文坛》的“今日批评家”栏目迄今为止推出了100多位批评家,其中的大部分后来都成为了活跃于当代中国文学与批评领域的中流砥柱。在这个过程中,“今日批评家”栏目扮演了一种辨识、见证与培育的角色,体现了刊物的眼光、识见与视野,更为重要的,是刊物编辑的判断力,那是基于历史与时代的认知,是对当代文学及文学批评发展方向的预见。尤其栏目从1990年代开始设定延续,那是一个悬而未决的变动时期,“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冲击,文学的边缘化,使得各地都试图拿文学开刀,一些地方为了短期效益,不惜牺牲文学理论刊物”。文学何去何从不得而知,这考验的是一本文学批评期刊的坚韧与坚定,“《南方文坛》顶住了市场的压力,在嘈杂的市场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成了当代中国少数几家文学理论的权威刊物,对当代中国文学批评来说,《南方文坛》功不可没”⑦。尤其是在这个过程中,“‘今日批评家’栏目催生了1990年代青年批评家的成熟”⑧。可以说,“今日批评家”对批评家群体的塑造,对抗的是时代之踟蹰与文学之混沌,通过推动批评家的集结,促生文学与批评的自觉,重新锚定当代文学的信念与价值。 “今日批评家”的代际特征是非常明显的,因为一位具有独特个性与批评自觉的批评家的崭露头角,需要建立在一定的学术积累与训练上,代际所代表的共同的学养背景、问题观念尤其是他们所面临的时代难题与历史困境,都存在相似性或者至少是某种关联性,从而真正“集结起一批有生气的批评家队伍”。“于是,推介彼时更年轻的新一代批评家成为自觉;于是,‘60后’‘70后’乃至‘80后’,意气风发,敏锐丰盈;才情思力,深长弥坚。他们以学术新知支撑了《南方文坛》。”⑨在这里,群体性并不是同质化,而是涉足批评的现场,同时回应时代的命题,关切文学当下的命运。一代代的批评家代表着当代中国文学批评的新生势力,并逐渐向中坚力量行进。在他们身上,体现着批评的精神共振,而且在共相与殊相的沉淀中,以各自的姿态,实现促进当代中国文学发展的共同旨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