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戏曲家地理分布与江南戏曲文化空间

      [中图分类号]I207.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696(2020)01-0009-09

      文学史研究中地理空间的探究不仅具有特殊的“意味”①，而且对传统的、时间维度下的叙事模式形成补充与矫正。文人书斋、藏书楼甚至园林、山川湖泊等等，都有可能成为文学史的生成空间。近年来，朱万曙、徐永明、王兆鹏、罗时进和曾大兴等诸位专家多次发文强调“空间维度”与中国文学史研究之间的独特关系，并与古代诗文等领域的研究紧密结合。进一步思考，这种拓展同样适用于中国戏曲史的研究。同一历史进程中，不同戏曲家的地理分布直观而又深刻体现戏曲发展的区域力量对比。戏曲家创作、观剧、雅集，甚至戏曲家与诗人、官员、商人及歌妓等人群聚集于不同类型的文化空间，构成特殊的文化场域，成为颇有史实价值而又往往受到忽略的所在。

      空间维度的介入成为打开中国古典戏曲研究领域的独特视角和有效途径。借助历史地理信息(GIS)等方法对清代戏曲家地理分布进行空间呈现，重点聚焦江南戏曲文化空间的格局，并通过具体案例剖析其基本内涵，显然利于更加清晰直观且富有层次性地展现清代江南戏曲的多维文化空间。

      一、清代戏曲家地理分布的空间呈现

      关于时间维度中传统研究的反思与回顾，其核心问题即采用时间维度叙述显然容易忽略相同时间中不同空间里的多维性因素。相比之下，空间维度下的清代戏曲家群体关照能够带来立体全面的视野。朱万曙教授认为，“能够回归到更为丰富和立体化的文学史现场，重现更为具体的文学史原貌，甚至能够促使文学史研究和思想史、心灵史、生活史、情感史更好地衔接，生发出诸多富有文化意味和生命趣味的学术命题，从而使文学史研究更加富有学术张力和学术生气。”[1]这种看法对古典戏曲的研究同样存在重要参考意义。

      现以《古典戏曲存目汇考》统计的清代戏曲家有无籍贯共475人为数据来源②，结合戏曲目录、方志考述和相关工具书等多方资料对他们地理分布进行统计和可视化呈现，进而阐述清代曲家省级及府级行政区域分布的总体特征。数据的统计分析以辛亥革命(1911年)前清朝行政区划为参照③，具体如表1。

      表1 清代戏曲家籍贯省级分布统计表

所属省份	剧作家数量	已知作品数量
南方省份	江南地区	江苏	147	584
浙江	126	308
安徽	30	84
江西	9	24
其他地区		湖南	10	26
	广东	6	14
	湖北	3	5
	四川	4	2
	广西	3	7
	福建	3	4
	云南	1	5
	贵州	1	1
北方省份		山东	13	46
	顺天	5	10
	直隶	5	8
	山西	5	7
	河南	2	2
	陕西	3	7
	奉天	2	22
	天津	1	1

      由上表可见，清代剧作家群体主体集中于苏、浙、皖三省，尤其构成江南核心地区清府。清康熙六年(1677)，江南省分为江苏和安徽，但地缘相近、经济文化联系相关性大，同属于江南范围。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后，上海脱离江苏开埠。至于苏州府内部如吴江、昆山、常熟等三县分为六县，并不影响到省份分布的数据变动。清代江苏省曲家分布全国最高，达147人。其中仅上海剧作家数量即达17人，相当可观。浙江省为126人紧随江苏之后。接下来为安徽、湖南、江西、广东等省份。江西宋代为江南西道，地理相近，经济文化与江浙交往密切，属广义江南范围。中部地区以湖南最多，其邻省湖北偏少。岭南广东戏曲成就也突显。广西、云南、贵州等西南省份均有戏曲家出现，且广西为边疆省份最多者，而内蒙古、新疆、西藏、青海、黑龙江、吉林等其他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空白。清代重庆属四川辖区，剧作家数量偏少。这种现象符合清代文人地理分布规律，即长江流域尤其太湖—钱塘江流域成为主体同时，黄河流域文人衰减，珠江流域崛起，海河、淮河、辽河等流域等有所增强的态势。当然清代中叶以后，各省剧作家数量整体衰减。这与全国戏曲环境的变化有关。南方省份剧作家数量质量均占优势。北方省份明显少于南方。北方省份以山东最盛，其次河北，接着辽宁、北京、河北、山西等省市。河南、陕西曲家队伍凋零。总体来看，西北最弱，其次东北，再次西南、岭南。最强则为江南，其次山东等其他华东地区。

      清代曲家分布于全国60个府级行政单位，现将籍贯统计如下(表2)。

      表2 清代戏曲家籍贯府级分布统计表

序号	籍贯	曲家数量	所属省份
1	苏州	60	江苏	江南地区	南方省份
2	杭州	39	浙江
3	嘉兴	30	浙江
4	常州	30	江苏
5	绍兴	26	浙江
6	松江	16	上海
7	宁波	14	浙江
8	徽州	13	安徽
9	扬州	20	江苏
10	江宁	10	江苏
11	湖州	6	浙江
12	安庆	5	安徽
13	镇江	4	江苏
14	海州	3	江苏
15	金华	3	浙江
16	庐州	3	安徽
17	抚州	3	江西
18	南昌	3	江西
19	淮安	2	江苏
20	温州	2	浙江
21	处州	2	浙江
22	滁州	2	安徽
23	宁国	2	安徽
24	衢州	1	浙江
25	和州	1	安徽
26	颖州	1	安徽
27	凤阳	1	安徽
28	广信	1	江西
29	袁州	1	江西
30	九江	1	江西
31	广州	5	广东	北方省份	南方省份
32	长沙	4	湖南
33	湘潭	3	湖南
34	桂林	3	广西
35	福州	2	福建
36	重庆	2	重庆
37	衡阳	1	湖南
38	岳州	1	湖南
39	武昌	1	湖北
40	黄州	2	湖北
41	昆明	1	云南
42	平越州	1	贵州
43	济南	3	山东	北方省份
44	登州	1	山东
45	济宁州	5	山东
46	青州	2	山东
47	沂州	2	山东
48	顺天	5	北京
49	太原	3	山西
50	平阳	1	山西
51	泽州	1	山西
52	保定	1	河北
53	永平	2	河北
54	广平	1	河北
55	天津	1	天津
56	洛阳	2	河南
57	汉中	1	陕西
58	延安	1	陕西
59	西安	1	陕西
60	奉天	2	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