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154(2019)04-0001-07 迈入新时代的中国高等教育,面临着实现“内涵式发展”、建设一流本科教育的重大使命和任务。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的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明确指出:“办好我国高校,办出世界一流大学,必须牢牢抓住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这个核心点。”[1]围绕着“一流本科教育建设”这一核心任务,教育部连续召开了多次重要会议,力图凝聚思想、鼓舞干劲,努力形成全国高校对本科人才培养的理念共识和行动投入。但与此同时,我们需要对纷繁杂陈的实践样态冷静反思,特别是需要深思如下的一个关键问题,即:如何在“新时代”和“全球化”的背景下,真正找到中国一流本科教育的“建设之道”,找到那个“变化的实践”背后的“不变的理念实存样态”,以达至引领实践、优化实践乃至创新实践的行动目标。笔者认为,对这个问题的审思与解答是当前颇为紧迫、但又颇具意义的工作。 就“新时代中国建设‘一流本科教育’”这一命题而言,有三个关键的限定词首先需要厘清和明晰,即新时代、中国、一流。细究来看,前两个限定词是“范围限定词”,最后一个限定词是“程度限定词”。具体地,“范围限定词”提示着一种“界域”,规划着“本科教育”所赖以展开的“语境”(context)。其中,“新时代”指向的是“时间界域”,它体现出:“本科教育”建设需要在时代的洪流中察古识今、远眺未来;“中国”指向的是“空间范围”,它表明了“本科教育”的“空间界域”,但这同样也是一种“联系性的界域”,即需要在中国和世界、本土和全球的联系和关联中,找到本科教育的中国特质、中国力量。 “一流”是一个“程度限定词”,它意味着一种“最佳”“最优”的程度,但何为“最优”和“最佳”,很难对其给出一种“绝对性的限定”。正因为如此,著名学者菲利普·G.阿特巴赫(Philip G.Altbach)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每一个人都想拥有世界一流大学,但又不知道什么是世界一流大学,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拥有世界一流大学”[2]。在我看来,“一流”作为一种“程度性的限定”,其实不应该从“形”的角度来判断,而更应从“神”的角度来审视。这意味着,“一流”体现的更是一种卓越的气质、追求的精神、学术的理想。“卓越的气质”是一所大学的教育精神意蕴,是在历史的传承中积累下来的优质文化气韵;“追求的精神”是一所大学不断变革自身、不断完善自我的奋进之努力;“学术的理想”是一所大学在研究和育人中对于“学术理想”的持守和保护。尽管各所一流大学在本科教育上会有不同的外显表现,并且这种表现甚至可以转化为一种中国大学努力实现的显性指标,但在这些表现和指标的背后,是这些大学所共有的气质、精神和理想,它们构成了一流大学本科教育的内在格调和稳定气质! 正是基于上述的时间性考量、空间性考量和程度性考量,笔者试图从三个层面研讨中国一流本科教育的构建方略,即:全球视野、中国底蕴和院校特色。“全球视野”体现的是一种对世界“一流本科教育”经验的借鉴与吸收,是通过“向外看”以实现“向内思”和“向内行”;“中国底蕴”强调的是对本土教育文化的反思和深究,突出“中国本科教育需要在扎根本土的过程中实现历史精神的放大和张扬,并通过教育彰显中国文化的‘历史性存在、精神性存在和智慧性存在’”[3];“院校特色”关注“院(校)本历史、传统、文化”,“每一所大学都是以源远流长之传统和延续性为基础的,这些传统经历了很多代人才逐渐形成的”[4],这些“特色”“传统”和“文化”彰显了一所大学在走向“一流”进程中的“独特性”,体现了一种“一流的标识感”和“精神的独有性”。 一、全球视野:审思世界一流大学本科教育的共通特征 “一流”首先是“空间意义”上的一流,这就自然将我们的视野引向“国家界域”之外,引向广阔的全球世界。构建一流本科教育,需要站在全球高等教育发展的洪流中来审视,特别是要在学习和借鉴世界一流大学本科教育的经验与思想的基础上,找到中国一流本科教育的发展坐标。笔者认为,全球视野下的审思和借鉴,指向于如下三方面的行动,即:体悟世界一流大学对本科教育的价值认同和观念重视、深思世界一流大学本科教育的思想精髓和核心命义、提炼世界一流大学本科教育的共性特征和要素框架。接下来,笔者试作进一步的解析。 1.体悟世界一流大学对本科教育的价值认同和观念重视 尽管科研在不断侵蚀着教学的地盘,但培养杰出的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才,打造一流的本科教育,始终是大学之所以存在的根本理由,而且也始终被世界一流大学所认同和重视。这种认同和重视体现于很多世界一流大学的掌门人的办学理念之中。 两度执掌哈佛大学的德里克·博克(Derek Bok)就是一个极度重视本科教育的著名校长。博克校长可谓对哈佛本科教育情有独钟、甚至颇为执着。在他的一本最具影响力的著作《美国高等教育》(Higher Education in America)中,全书的几乎3/4的篇幅都留给了本科教育,如本科教育的内容、本科教育的教学、本科教育的改革、本科教育中的专业教育等。他在书中强调,哈佛所有的教育相关问题都源于两个最关键的问题:一个是本科教育的数量问题(入学人数问题);另一个是本科教育的质量问题,即如何真正为学生提供“有效的教学”(effective teaching)。他认为,“解决这两个问题是大学最重要的任务”[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