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20)01-0054-10 海德格尔写于1939年的《论Ф
σι
的本质和概念。亚里士多德(物理学〉第二章第一节》,简称《论Ф
σι
的本质和概念》,是收入到《路标》中的一篇重头文章,它标志着海德格尔的“转向”已经大体完成,可以从新的立场更加胸有成竹地来审视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缘起了。形而上学本身在这一转向中将遭到彻底的“克服”或解构。但这种解构并不是凭借外力造成的,而是从形而上学的根源处寻求契机,这一尝试特别体现在对亚里士多德《物理学》的Ф
σι
[通常译作“自然”]概念的深入分析中。 文章一开始,海德格尔就摆出了问题,即Ф
σι
这个希腊词被罗马人翻译为natura,即“自然”,这个拉丁文的原始含义是“诞生”“发源于”。从此以后,这个词就“指称着历史性的西方人与他所不是以及与他自身所是的那个存在者的本质性关联”。①与他“所不是”的存在者的关联就是这样一类对立关系,如自然与神恩、自然与艺术、自然与历史、自然与精神;与他“自身所是”的存在者的关联则是这样一类同一关系,如精神的自然、历史的自然和人的自然,后面这种“自然”被理解为“本质”(Wesen)。在西方思想史和哲学史中,nature就这样以“自然物(界)”和“自然本性”的双重含义出现,直到荷尔德林,才把“自然”看作早于诸神和一切存在者的更为本源的“存在”,而不仅仅是指“存在者整体”。②这就回到了古希腊φ
σι
的本来意思。而西方传统的形而上学恰恰就只是涉及“关于存在者整体的知识的方式”,以至于“形而上学就是那种知识,在其中,历史性的西方人保存了与存在者整体的各种关联的真理和关于存在者整体的真理。在一种十分根本性的意义上,形而上学就是‘物理学’,——亦即一种关于φ
σι
的知识(
πιστ
μη φνσιк
)。”③而这恰好是对φ
σι
这一古希腊词本来意思的遮蔽和扭曲。所以海德格尔断言:“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乃是西方哲学的被遮蔽的、因而从未被充分深思过的基本著作”,在这种意义上,作为“物理学之后”的形而上学其实无非就是“物理学”。④但亚里士多德的φ
σι
的本来意思究竟是什么呢?这就是海德格尔要从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中寻求的答案。 海德格尔根据他自己对亚里士多德文本的翻译和解读,认为所谓的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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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存在者整体的“原因”,但这种原因(αiτov)并不是通常讲的“因果性”,而是“招致某个存在者是其所是的东西”。⑤并且它“明确地是
ρχ
一词。希腊人从这个词中多半听出了双重的意思:
ρχ
一方面是指某物从中取得其起始和开端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指那种东西,它作为这种起始和开端同时超出由之而来的他者而攫取了这个他者,这样扣留并借此统治(beherrscht)了这个他者。”⑥这里显然利用了
ρχ
这个希腊词的双重含义,即一方面意味着“本原”(或“始基”),但另一方面又意味着“执政官”。前者是开端的起点,后者是能动的力量(权力),是一切存在者的统治者和支配者。海德格尔认为两者的统一(“起始的支配和支配着的起始”)才是本质性的,他说: Ф
σι
就是
ρχ
,亦即对于运动状态和某个被推动者的静止状态的起始和支配(Verfügung),这个被推动者在它本身中(in ihm selbst)就拥有这种
ρχ
。我们在这里不说“在自己本身中(in sich selbst)”,以便暗示,如此形成的存在者并非明确“自为”意识到地拥有
ρχ
,因为一般说它不是把自身作为一个自身来“自己拥有”。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