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作为新独立的国家出现在世界舞台上已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它作为原苏联的主体,基本上继承了前苏联在世界上的地位、影响和利益,在军事上仍然是一个仅次于美国的超级核大国,它还继承了原苏联在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和在其它一些国家组织中的重要地位。诚然,同解体前的苏联相比,俄罗斯的对外政策不可避免地具有某种延续性。但是,由于它的世界地位和周边地缘政治情况又大不同于作为超级大国的原苏联,政策也必然具有新的特色。 俄独立以来,外交政策进行过重大调整。起初,由于种种原因,俄执行西倾的外交政策。一年以后,俄便开始执行一条既重视西方又重视东方、遵循国家利益至上原则的独立的外交路线。 1991年12月,随着苏联的解体,俄罗斯以主权国家身份加入国际社会,独立之初的俄罗斯由于国内危机重重,为了取得西方对俄的承认和援助,实现经济振兴,全力奉行美欧为重点的亲西方路线,在外交上实行一边倒的“西倾”政策,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言听计从,亦步亦趋,最大限度地向西方国家靠近,试图加入西方发达国家的行列。自1992年起,叶利钦总统先后访问了美、英、法、德等西欧国家,并同美国搞得火热。从这年开始,莫斯科在同西方国家建立新的伙伴盟友关系方面迈出一系列步子。法国率先与俄国签订了政治条约,俄国与德国、英国、意大利以及前华沙条约国等欧洲国家的关系也得到发展。俄国出席欧安会、被纳入北大西洋协会组织,正式敲开欧洲会议的大门。俄认为这是“唯一理智的选择”,因为俄同西方已经有“共同的民主价值观”,“不存在不可克服的分岐和利益冲突”,尤其在经济方面,俄必须“依赖西方发达国家的援助”,因为“通向世界经济之门的钥匙不在的黎波里,也不在北京,而在华盛顿、波恩、伦敦、东京手中”。①为此,俄罗斯不断加强与西方国家的配合和合作,在国际事务中总是努力同西方国家协调立场,有时甚至作出重大让步。在联合国,俄的外交基本上也是跟着美国跑。如1992年春,俄政府不顾议会和国内公众的舆论反对,在安理会投票支持对南斯拉夫实行大规模制裁。在中东问题上,尽管俄在伊拉克等国有自己的经济利益,但为了表示与西方大国一致,还是加入了制裁伊拉克和利比亚的行列。据报道,俄在实行这些制裁政策后,损失了约160亿美元。 俄罗斯在外交方面的这一重点选择,表明了它将沿着原苏联近几年来内外政策所发生的根本变化走下去。这种外交显然是戈尔巴乔夫新思维外交的继续和发展。新思维外交的一个集中表现,便是戈尔尔巴乔夫1990年11月提出的建立“北半球合作带”的战略构想。这一构想表明,戈尔巴乔夫不仅在价值观,而且在经济、政治乃至安全问题上都准备和西方认同,与西方紧密合作。在这些方面,俄罗斯外交和戈尔巴乔夫的方针不仅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更向前迈进了一步。最能说明俄准备进一步的接近西方的就是,俄罗斯领导人还明确地寻求和西方国家结盟,甚至提出了俄罗斯日后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前景。这种表示超过了戈尔巴乔夫。戈在任时,只提出同西方国家建立伙伴关系的要求。叶利钦和科济列夫在谈到同西方国家的关系时,多次提到这将是盟友关系。他们说,俄美将从伙伴进为盟国,日本“是伙伴和潜在的同盟国”。事实上,俄罗斯已经开始在组织上同西方国家联在一起。叶利钦和科济列夫明确宣布,“俄罗斯国际活动的中心任务包括,同世界上的民主国家建立稳定的伙伴关系,以保证俄罗斯能完全合法地、和谐地加入文明国家联合体”,②俄罗斯的战略利益和外交目标就是“进入北半球文明大家庭”、“加入世界最发达国家的俱乐部”。③可见,俄罗斯外交的真正重点就是大幅度和深入地发展同西方各国的关系,成为西方世界的合格成员,并且争取同西方国家结为盟友。俄罗斯之所以执行“西倾”的外交政策,归根结底是为重振俄罗斯的世界大国地位服务的。具体来说,体现在如下几方面: 首先,俄罗斯奉行西倾政策,与西方大国结盟,主要是为了达到与西方和解的目的,以此来减轻军费负担,从而恢复本国的经济。众所周知,冷战期间,苏美两个超级大国为了达到其称霸世界的目的,不断进行军备竞赛,军费开支年年递增,从而影响了本国经济的发展。叶利钦在苏联解体后不久就公开宣布,俄罗斯不再以美国及其西方盟国为“潜在敌国”,俄核武器不再对准西方。在这之后,美英等西方国家也先后宣布,其核弹头不再对准俄罗斯。1993年初,俄美签署了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俄同意全部销毁被美国多年来一直视为心腹之患的陆基洲际导弹,美在削减空基弹头方面也作了适当让步,并宣布他们要在“促进民主、安全与和平方面进行全面合作”。结成“战略伙伴关系”,以此来促进本国经济的发展。 其次,俄罗斯与西方大国结盟,主要是指望以此作为同国内反对派较量的筹码,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叶利钦为了使俄国迅速“融入”西方社会,在国内政治上实行多元化,推行西方民主制度,经济上以美国的自由经济为模式,大力推行“休克疗法”。西方各国完全支持俄罗斯在政治上转向多元化,经济上转向市场化和扩大私有化。每当俄国内斗争激烈,叶利钦地位岌岌可危时,西方总是不失时机地为其呐喊助威,向俄发出支持叶利钦及其激进改革方针的明确信号,西方已经并将继续提供经济援助,并在各个领域内参与俄罗斯的内部改造。俄罗斯要进入“北半球文明大家庭”,也正是西方主要国家的主张。 再次,叶利钦及其支持者采取西倾政策,主要是想获得西方大规模的援助,以此来稳定、促进俄国经济,实现重振俄罗斯,恢复其大国地位的长远目标。而正是这一点,却是美国等西方国家在对俄政策中所要竭力加以防范和避免的。因为一个国家的外交战略虽然要受一定的意识形态的影响和制约,但归根结底要以本国和本民族的利益为根本出发点。俄罗斯与西方大国之间尽管有“共同的民主价值观”,然而在基本国家利益和长远战略目标考虑却有各自的打算和图谋。就俄国而言,叶利钦及其支持者之所以要同西方大国结盟,如前所说的是有其自己的目的的。而美国等西方国家之所以支持叶利钦,在经济上援助俄罗斯,主要也是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事实上,从苏联解体,俄罗斯作为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出现于国际舞台之时起,它们在支持俄国向资本主义过渡,扶植以叶利钦为首的“民主派”当政的同时,就一直竭力从各方面削弱俄罗斯,防止它作为一个能与己争雄的世界强国重新崛起。正是基于这样一些基本国家利益和长远战略目标的对立和不同考虑,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俄国内外形势的发展变化,俄罗斯同西方大国之间的矛盾和政策分歧也就不可避免地突出起来,致使俄靠向西方的外交遇到了重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