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80年代中期以来，欧洲的一体化形势与以前相比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引起人们对欧洲一体化的涵义、动因、理论、限度、格局等问题的重要思考。作者在本文中提出了他对这类问题的见解。 本文首先论述了欧洲一体化的涵义，指出在战后相当长时间里，所谓欧洲一体化实质上是指西欧一体化，而西欧一体化进程包含着欧共体与欧自联共同发展的进程。1989年以后，随着中东欧国家回归欧洲，终于形成了囊括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多层次的一体化格局。其次，文章对80年代中期以来的欧洲一体化进程作了概括性的评述，把近10年的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80年代中期至1992年的一体化顺利发展；1992年一体化严重受挫；1993年后一体化重新起步。作者分析了各阶段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及其对一体化进程的影响。 近年来，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区域集团化趋势可谓方兴未艾。在众多的区域一体化组织中，欧洲联盟（前欧共体）最为引人注目；而在基本形成的欧洲、美洲、亚洲三大经济圈中，欧洲的一体化最具实质内容。80年代中期以来，欧共体的经济一体化进程摆脱了70年代以来的长期徘徊局面；80年代末东欧国家的巨变更使欧洲的一体化迅速发展起来。尽管欧洲格局仍然处于形成之中，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作出总结性的评论恐为时尚早，但在近10年的进展之中，欧洲的一体化形势与此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笔者意欲在对这一阶段欧洲一体化进程评述的基础上，对欧洲一体化的涵义等问题进行综合性的思考，提出自己的观点，就教于学术界同仁。 一、欧洲一体化的涵义 20世纪前半期，欧洲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欧洲已经丧失了占据数百年的世界政治经济中心的优势地位，欧洲各国陷入经济凋敝、政治危机、社会动乱等诸多困难之中。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包括处于战胜国地位的英国、法国等，都已不可能单独依靠本国的力量恢复经济和在国际舞台上发挥影响。具有通过联合各国的力量，在欧洲实现历史性变革，欧洲才有出路，才能复兴和繁荣。对此，欧洲各国在战后很快便取得了共识。 但是，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美国与苏联在欧洲形成了对峙，雅尔塔体系的确立使欧洲被人为地割裂为西欧和东欧两个部分。由于历史的原因，东欧国家本来在经济与社会发展水平上就不及西欧国家，传统上处于欧洲的边缘；战后更由于冷战局势的原因，很快被纳入以苏联为主的经济互助委员会和华沙条约组织，从而被排除在欧洲联合的主流之外。因此，长期以来，无论是在政治界还是学术界，当人们提及欧洲一体化时，其实质所指的是西欧国家的一体化。 就西欧一体化进程而言，谈到战后西欧联合的发端，往往要提到温斯顿·丘吉尔在1946年9月所作的题为“欧洲的悲剧”的著名演说，其中提出了建立欧洲合众国的设想。此后，随着美国提供的被称作“马歇尔计划”的“欧洲复兴项目”的实施，导致1948年4月成立起几乎包括所有西欧国家在内的欧洲经济合作组织。1948年5月，在荷兰海牙召开了包括西欧16国的“欧洲大会”。从此，欧洲的一体化运动进入实质性发展进程。 虽然西欧各国对欧洲联合已取得共识，但在联合的目标和建立何种一体化组织方面却存在着分歧。在海牙的“欧洲大会”上，这种分歧已很明显。“联盟主义者”(unionist)倾向于建立主权国家合作的邦联性质的联盟；“联邦主义者”(federalist)则主张超出传统的政府间合作的方式而建立起超国家权力机构，形成一个欧洲联邦。可以认为，贯穿在西欧一体化进程中的一直是这样两种不同的一体化理论与政策的矛盾和争执，欧洲一体化中的几乎所有争论与问题都可以溯源于此。 由于对西欧一体化的理论与政策主张的不同，导致西欧国家在进入50年代后分化为两个集团。一个集团是位于西欧中心的法、德、荷、比、卢、意等国家，主张建立以政治一体化为最终目标、拥有超国家权力机构的共同体，并先后组建了欧洲煤钢共同体、欧洲经济共同体、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后统称为称欧洲共同体（简称欧共体）。另一个集团是处于西欧外围的英国、北约、中欧等国家，主张建立仅限于经济一体化、政府间合作性质的联合，并于60年代初成立了欧洲自由贸易联盟（称简欧自联）。 这里需要指出，在1989年欧洲形势巨变之前的相当长时期里，当人们谈及西欧一体化时，其内容所指的几乎就是欧共体的一体化。似乎西欧一体进程就是欧共体在发展变化中逐渐将其他西欧国家纳入的进程，欧共体6个创始国是西欧一体化的原动力，而后来加入的成员国或未加入欧共体的西欧国家在最初或者现在是置身于西欧一体化进程之外的。应该说，这是对西欧一体化进程的比较片面的误解。因为，战后西欧的一体化进程从一开始就包括了几乎所有西欧国家，只是由于对联合目标和组织方式的主张不同，才导致了欧共体与欧自联的分立。 事实上，西欧一体化进程包含着欧共体与欧自联共同发展的进程，这种共同发展进程有时是平行的，有时是交织的。因此，单纯研究欧共体或欧自联是无法把握西欧一体化进程的全貌的。毋庸讳言，欧共体无论从一体化组织程度，还是从政治经济实力来讲，都强于欧自联。而且，随着强弱对比的逐渐拉大，欧共体作为欧洲核心或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上作为欧洲代言人的地位日益明显。不过，这种强弱差异的程度远未达到足以使欧自联被人忽视的地步。从整个西欧一体化进程来看，欧共体所起的是先行者和推动者的作用，欧自联所采取的一系列一体化措施，往往是对欧共体相应的响应或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