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广草木虫鱼杂咏诗集》在历代之著录 宋家求仁、龙溪所编的《重广草木虫鱼杂咏诗集》(以下简称《诗集》)是一部宋人所编的唐宋诗专题总集①,《宋史·艺文志》最早著录: 家求仁《名贤杂咏》五十卷,又《草木虫鱼诗》六十八卷。(元脱脱等《宋史》卷二○九,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6册,第5401页) 然对其内容并未详细介绍,且宋本已经亡佚,原貌已不得其详。此书在明成化年间又再次刊刻,但卷帙从六十八卷变为了十八卷,明高儒所编《百川书志》卷一九“总集类”著录: 《增广草木虫鱼杂咏诗集》十八卷,宋眉山家求人(当作“仁”)直夫编集唐宋人诗。凡咏物者长编短章细大不遗,效宋宣献公《岁时杂咏》之例。编中草木鸟兽之名,有出《三百五篇》之外者,可助多识。乾道中龙溪增广之。(冯惠民、李万健等选编《明代书目题跋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4年版,下册,第1345页) 《百川书志》对此书的记载比较详细,信息也比较丰富,高儒应是见过明刊本原书的。此书的卷数,从《宋史》著录的“六十八卷”变为《百川书志》中的“十八卷”,与日本现存的钞本卷帙一致,而且日藏本目录卷一八后,明确标“终”字,可见明代此书已经仅有十八卷,其余五十卷已经亡佚。《百川书志》又著录是书所编为“唐宋人诗”,应是承袭编者家求仁序中之语,而现存明刊本、日本钞本皆仅有唐人之诗,并无宋人之诗,则至明代时,是书所选的宋人之诗已经亡佚。结合《宋史·艺文志》的著录来看,该书所选宋人之诗为五十卷。《百川书志》又注明,此书所选为“咏物”诗,与现存文本一致。又云,此书在体例上是效仿宋绶所编的《岁时杂咏》,只不过《岁时杂咏》咏的是节气时令,而《诗集》咏的是草木虫鱼等动植物,而且《诗集》所咏之物还有《诗经》所未咏者。“可助多识”回应的是孔子所言的读《诗经》可“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论语·阳货》)之语。 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一七则著录此书的残本: 重广草木虫鱼杂咏诗集□卷残本存十卷宋元间刊本,十行二十一字,黑口,四周双栏。存卷六、七、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共十卷。钤有“朱彝尊印”(白)、“竹垞老人”(朱)两印。(己巳五月阅。)(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487页) 此残本为刻本,傅先生将其定为“宋元间刊本”。傅先生所见之残本现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不过《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已将其著录为明刊本。笔者认为,《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著录是正确的,“宋元间刊本”实误。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本原为清代学者朱彝尊藏书,但已为残本,而在日本关西大学图书馆、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内阁文库中还藏有两部完整的明刊本十八卷钞本。 二、日藏《重广草木虫鱼杂咏诗集》钞本的基本情况 日本所藏的两种钞本,一为关西大学图书馆藏室町时代末期钞本(以下简称“关大本”),一为内阁文库藏江户时代钞本(以下简称“内阁本”)。关大本两册,有“小汀氏藏书”“村野藏书”之印,卷首贴有浮签云:“足利时代写,元装。”可见是室町时代钞本,1946年入藏关西大学。内阁本亦为两册,原为昌平坂学问所藏书,书首钤有“书籍馆印”“浅草文库”“日本政府图书”三枚朱文印。第一册卷八、第二册卷一八尾页,皆有“昌平坂学问所”之墨印,及红色“享和癸亥”字样。享和癸亥,即享和三年(1803)。第一册卷八末页有“文化元年甲子三月望佐父理希亮、乾无必校”墨书,第二册卷一八末页有“文化纪元春二月下浣加藤维藩校”墨书②。文化元年,即公元1804年。可见,此书在享和三年入藏昌平坂学问所,文化元年又对其进行了校勘。 关大本和内阁本皆据明刻本抄出,两者抄写内容基本相同,但前者较后者抄写时间为早,故保存了更多的信息,特别是关大本末尾有内阁本所无的是书刊刻者吴恒的跋。日本钞本前有明成化十八年(1482)赐进士出身前奉政大夫修正庶尹尚书户部郎中江阴卞荣序、宋家求仁原序、龙溪原序,后有十八卷目录,末有奉政大夫直隶常州府同知四明吴恒之跋③。非常庆幸日本钞本保存了这些序跋,其中透露的信息,对于还原此书在明代的流传与刊刻有极大的帮助作用。卞荣《增广草木虫鱼杂咏序》云: 予常之别驾四明吴公廷用,迩者获见《草木虫鱼杂咏》录本二编于晋陵儒士朱
易之家塾。既为正其字之讹者,复锓梓,用广其传,属余叙之。夫诗莫圣于杜少陵也,予观其咏物诸篇,往往寓忠君爱国、闵时忧世之意于其间,盖有关于风教不浅浅矣。咏草木如甘菊,若苦竹,若种莴苣,若海棕,若桃树,若《古柏行》之类;咏虫鱼若双燕,若百舌,若黄鱼,若白小,若《打鱼歌》之类是也。自唐以后,诗家非一,而亦有假物寓意,可以兴观群怨,有关风教,仿佛于少陵者,盖不徒嘲弄风月,流连光景而已。然则家直夫之所编,龙溪之所增广,而吾贤别驾之为之锓梓,将垂于永永,其嘉惠后学之心,何其至哉!予无似,亦尝有志于学诗,幸得新编,开卷有益,是亦别驾之教我也。因乐而书之。 成化十八年龙集壬寅春三月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