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流传甚广的“世界十大文豪”榜单,已被“百科知识全书”等多种工具书及互联网平台收录为知识词条,在这个榜单上,中国有一人在列,这个人不是曹雪芹,而是鲁迅。如果评“世界十大小说家”,很有可能是曹雪芹上榜,因为《红楼梦》作为举世公认的中国经典小说,中外知晓,闻名遐迩。但这一榜单评选的不是“世界十大小说家”,而是“世界十大文豪”。什么是文豪?只有那些对民族命运作出整体、系统思考的人,只有那些对国家前途作出深刻、长远判断的人,才是文豪。从这一点来说,中国非鲁迅而不可是第二人!鲁迅上榜“世界十大文豪”充分体现了他的世界影响力,鲁迅对本民族命运最为深切的思考,全世界都看得见,“十大文豪”不是中国人的自说自话,它反映出,鲁迅不仅是中国走向世界的一个文化符号,也代表了世界认识中国的一种文化眼光。 自1913年《小说月报》发表主编恽铁樵的按语“焦木附志”评价鲁迅文言小说《怀旧》开始,鲁迅研究发展至今已经超过了百年历史。20世纪80年代曾系统出版了一整套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研究资料丛书,这套丛书几乎囊括了现代文学所有重要的、代表性作家的研究资料,其中每个人的研究资料都是一本专册(或者是上下册,甚至是上中下三册),只有鲁迅研究资料是大十六开五卷本、近千万字,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鲁迅研究室单独编撰,题为《1913-1983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据不完全统计,中国各类报刊上公开发表的鲁迅研究相关文章及硕博学位论文又有共计33204篇,其中20世纪80年代(1980-1989年)有5487篇,20世纪90年代(1990-1999年)有6150篇,而进入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2000-2009年)则达到了11603篇,几乎相当于前两个十年之和,不仅没有疲软的迹象,反倒愈加繁荣。这充分说明鲁迅依然在当下“在场”,即便鲁迅研究已然走过了百余年,他始终是中国绕不过去的话题,始终是中国文化有待开掘的富矿。 从世界性与当下性这两个重要维度来说,鲁迅毋庸置疑是中国走向世界的一张最有力的文化底牌。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国家战略之中,在汉语国际教育的视野之下,孔子学院逐渐走上世界舞台,进入各个国家,孔子的文化意义越来越广泛地得到人们的认可,相比之下,鲁迅的价值还远远没有被认识到。如果说孔子及其学说代表了中国古老灿烂的传统文化,那么对其进行承传、变革并延续,代表中国当下文化风貌的是鲁迅。在汉语国际教育的视野下,鲁迅具有与孔子同等重要的价值,甚至有更为重要的意义,因为鲁迅代表的是中国文化的传承,代表的是中国文化发展的方向! 一、对外汉语教材中的鲁迅阐释 对外汉语教材是汉语国际教育的基本环节之一,也是建构鲁迅国际形象最直接的环节,针对不同的使用对象和编写原则,对外汉语教材之间往往也存在较大的差别。为了对照不同国家、不同语境对鲁迅形象的阐释,笔者搜集了国内编写的对外汉语教材1089本与国外编写的汉语语言文化类教材1614本,以期形成对国际视野下鲁迅阐释的整体认识。在搜选的这些教材中,国内编写的对外汉语教材中共有64部收录了鲁迅的作品,如《成功之路(成功篇2)》①《高级汉语读写教程》②《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③等,国外编写的语言文化教材共110部选取了鲁迅的作品,如《心に残る中国語》④《友联文选》⑤《哥伦比亚中国现代文学读本》⑥。 从国内编写的对外汉语教材来看,鲁迅作品的选篇多集中于《孔乙己》《祝福》《阿Q正传》《立论》等作品。其中,《孔乙己》被选入13次,如《留学生中国文学读本》⑦《新实用汉语课本6》⑧教材,《祝福》被选入9次,如《现代汉语高级教程下》⑨《发展汉语(高级汉语上)》⑩等教材,《立论》和《阿Q正传》分别被选入7次,如《中级汉语读写教程》(11)《实用汉语高级教程(第4册)》(12)等。从选篇上看,国内汉语文化教材对鲁迅作品的编选与国内中小学语文教材比较一致,主要选取鲁迅在五四新文学发生早期创作的,反对封建伦理制度、批判国民劣根性的经典作品。在这些教材的“导读”和“作者简介”中,鲁迅被定位为“中国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或“民族魂”。例如孙冰主编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精典导读》中介绍了鲁迅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以及小说集、散文集,认为鲁迅是中国最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评价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也称为‘民族魂’”(13)。除此之外,孙伯芬编写的《中国现代作品选篇Ⅰ1919-1949》在导读中强调鲁迅是新文化战线的主将:“他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14)。值得一提的是,国内的汉语教材除了收录了鲁迅的选篇之外,还选入了一些纪念鲁迅或分析鲁迅作品的文章。例如,潘文国编写的《中文读写教程》(第1册)收录了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北京语言学院编写的《文选》(第二册)选取了郭沫若的《鲁迅和我们同在》,宋永乐编写的《高级汉语读写教程》收录了巴金的《怀念鲁迅先生》,马树德的《现代汉语高级教程》(下)收录了孙郁的文章《阿Q是谁——一个漫游者与鲁迅的对话》。此外还有刘珣主编的《实用汉语课本2》及潘兆明主编的《中国语文》(高级上)两本教材均收录了臧克家的《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