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90年代以来,谈歌、刘醒龙等一批坚持关注、描写现实生活题材的中青年作家开始崭露头角,创作出像《大厂》、《分享艰难》等产生了较大反响的作品,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有的认为掀起一场“现实主义”的“冲击波”有的称其为“现实主义文学的回归”。但也有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了质疑和批评。这场讨论自始至今已一年有余,与论者除了作家和评论家外,还有一些文学期刊的编辑和报社记者。综合各家之言,讨论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对现实主义的不同理解;对当前“现实主义”文学的认同程度;“现实主义”文学今后的发展前景。 一、对现实主义的不同理解 现实主义,作为一种文学创作的倾向、流派或者说方法,秦晋认为,它应该是开放的、发展的、多元的。他说:说它是发展的,就是说它不可能停留在经典现实主义那个时代不动,它要跟着现实一起往前走,这种变化即是经济文化发展的速成,又是文学自身演替的结果。说它是开放的,就是说在艺术思维和创作方法上不应该排斥其他的流派,要不断地吸取新鲜的东西来丰富自己,广泛吸收人类创造的精神财富,是一切人类文化生存和发展的道路。讲多元就是要在现实主义的精神下容纳各种模式。现实主义在我国作为一种主流艺术,应该具有极大包容性,允许有不同的派,在对主观与客观、表现与反映、理性与直觉的理解、认识上,可以有各自的侧重,从而形成彼此竞争,多元共生的局面。(《文学评论》1997年第2期) 陆建华则强调,要全面理解与正确看待文学关注现实和文学为政治服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认为两者有区别,却又有一定的关系。他说,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不是发号施令,不是要求文学艺术从属于临时的、具体的、直接的政治任务。但是,这并不是说文艺可以从此完全与政治脱尽干系。邓小平十分明确地指出:“我们社会主义文艺,要通过有血有肉,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真实地反映丰富的社会生活,反映人们在各种社会关系中的本质,并且努力用社会主义思想教育人民,给他们以积极进取奋发图强的精神。”毫无疑问,文学要完成这样一个任务,就必须密切关注现实,把反映现实生活当成义不容辞的责任。当文学真正关注现实时,也就自然与政治发生了联系。(《钟山》1997年第1 期) 王彬彬认为,现实主义不应简单地以作品是否关注现实为参照标准。他说,谈到现实主义,人们总强调文学与时代、与现实生活的关系。确实,现实主义要求作家面对时代,以现实为描写对象,但如果仅仅说到这里,那还等于什么都没有说。现实是多层次的,文学应该把立足点放在哪里?这是更值得追问的。并非所有以现实生活为描写对象的作品都堪称现实主义作品,更并非所有这类作品都堪称优秀之作。在重提现实主义时,应该避免简单地以是否关注了现实为标准来衡量作品,还应该进一步说,现实主义作品关注的是现实中的人,是人的处境,人的灵魂。(《钟山》1997年第1期) 朱盛昌说,现实主义不是僵化凝固的概念,应该是流动,开放的,它在同其他流派平等发展、互相竞争中不断吸收它们的积极成果来丰富发展自己。何启治说,必须提倡跟着社会而发展的现实主义,坚守原则而不封闭,关心他人而不排斥自我。胡德培则推出,秦兆阳同志当年提倡现实主义的广阔道路的内在精神, 也就是开放的精神。 (《当代》1997年第1期) 还有的论者认为发展现实主义不能够排斥个人写作。何西来指出,我们可以把新写实主义称为“生存现实主义”。这种体验分为两支:一种是社会生活体验,另一种是个人情感体验。所以现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的所谓个人主义,不应当被排斥在“现实主义”之外。韩东说,现实主义的敌人不是现代主义,而是对现实主义的封闭理解。过去只讲外在现实,社会现实和群体现实,忽略了内在心理现实和个体现实,甚至不认为是现实。(《文学评论》1997年第2期) 汪兆骞则认为,现实主义的开放精神不是包容一切,尤其不能包容别的主义。新时期文学最大的成就之一在于多元化,在于打破现实主义的大一统。如果通过所谓包容再打破多元化恢复大一统,是倒退不是进步。(《当代》1997年第1期) 王干则分析了现实主义的过去和现在,指出现实主义变化很大程度体现在作家角色的变化。他依照作家角色的不同,把现实主义分为大我、小我和无我三种。大我的现实主义特点是作家代表人民,意识形态色彩很重,社会责任感很强。小我的现实主义关心自己的内心。无我的现实主义从新写实开始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当代》1997年第1期) 周介人则提出了现实主义创作的阶段论,认为建国后的现实主义已经历了四个阶段,现在是第五个阶段,其特点是作家很注意把社会话题转化为自己的话题,不是用很简单的一种合理性和荒谬性的冲突公式来解释生活,而是一个层次的合理性与另一个层次的合理性的冲突,保持了生活本身的丰富性,更是深刻与悲壮。(《新华文摘》1997年第3 期) 二、对当前现实主义文学的认同程度 1.有无现实主义回归问题。 一些人认为,现实主义本无家园或者现实主义的创造从未离去,何来回归呢? 陈建功指出,现实主义的创作从来也没有丢失过,坚持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作家们,从来也没有停过笔;用现实主义手法创作的作品,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不比“前卫”、“先锋”作家少。如果说《麻尼台》等作品是现实主义佳作,那么在此之前的《白鹿原》、《威风凛凛》等现实主义佳篇,是现实主义“走失之前”的作品还是“走失之后”的作品呢?所以说,所谓的“现实主义复归”,不过是这一话题重新引起人们的兴趣罢了。(《文学评论》1997年第2 期)何西来表示不赞成“现实主义回归”的提法,也不主张提“现实主义冲击波”,好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什么新鲜玩意。他同时也认为,现实主义文学在当前文学创作中加强,并且引起了理论批评界的广泛关注,是不能不予承认的事实。(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