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鸳鸯蝴蝶派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影响深远的文学流派,主要特征体现在通俗性上。新文学运动的先驱者对其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具有合理的一面;但他们排斥鸳派进步、健康的一面,否定鸳派追求文学娱乐性和消遣性的观点,也有偏颇之处。鸳派在文学形式、语言、叙述方式等方面对新文学影响很大,对鸳派的评价,应建立在对通俗文学的正确理解的框架中。 [关 键 词] 鸳鸯蝴蝶派 通俗性 文学流派 新文学 旧文学 一 鸳鸯蝴蝶派产生于清末民初,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庞大的文学流派。它是从旧文学中蜕变而来的,既带有旧文学、旧思想的特点,又吸收了新鲜的空气,受到新思想影响,成为一种复合型新旧思想交织的文学团体。 鸳鸯蝴蝶派结构复杂,没有统一的组织。它以创作通俗言情小说为主,以自己的刊物作为阵地,从而形成了庞大的阵容。鸳派遭到了新文化运动先驱者们的强烈批判,从思想和艺术上基本给予否定,被认为是逆流,鸳派作家被看作是流氓派的文人或是堕落的文人。文学史上则把它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对立面,作为斗争和批判的对象。提到鸳派,人们就很容易把它和“旧派”、“反动流派”联系到一起,对它的评价也因此形成“定论”。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却是:鸳派拥有广大的读者,其影响是任何一个文学流派都难以相比的,虽然它屡遭打击,却总是或隐或现地在中国文坛出现,新时期又开始显露出兴盛趋势。许多鸳派作品被重新翻印,几乎被人遗忘的一些鸳派作家像张恨水、徐枕亚、包天笑、周瘦鹃等人的名字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一些颇为类似鸳派的新作品也不断涌现,并且受到较多读者的欢迎。这些现象在动摇着众多文学史中对鸳派做出的定论。 “鸳鸯蝴蝶派”一词最早见于周作人1918年4月19 日在北京大学演讲的《日本三十年小说之发达》,而后这一名称逐渐形成。这是一个形象性的描述,是针对鸳派言情的主要特点。实际上鸳派所包括的范围宽得多,有社会、黑幕、娼门、哀情、言情、家庭、武侠、神怪、军事、侦探、滑稽、历史、宫闱、民间、反案等等。鸳派内容繁杂,但以言情和武侠为主,许多内容往往交织、混合在一块,难以截然分开。鸳派在创作上主要吸收了中国传统情节小说的特点,又借鉴了西方性格小说的长处,并不断发展,将其通俗化,能够抓住读者心理,靠凄怨缠绵的爱情故事或扣人心弦的武打情节吸引读者。在鸳派发展不同时期,这种情况侧重有所不同,但总趋势是一致的。 鸳派最主要的特性是通俗性。纵观其文学主张和创作实践可以看出,鸳派是一个以言情、武侠为主,主张强调文学消遣性、娱乐性和趣味性的通俗小说流派。 把握鸳派的特点之后,就能准确地界定鸳派成员。鸳派是一个庞杂的文学团体,没有统一的组织、纲领,属于非自觉形成的一个文学流派,作家的阵地是鸳派的各种刊物,诸如《小说月报》、《礼拜六》、《红》、《红玫瑰》、《中华小说界》、《游戏杂志》等。这使得该派成员混杂、良莠不齐。以前的评论者往往过多地从政治因素来考虑,把它作为一个思想上反动、艺术上堕落的文学团体,不是从文学流派本身的特点来认识,没有平等地把鸳派作为一个文学流派来看待。这样一来,许多人不愿承认自己是反动或堕落的,否认自己是鸳派;还有些人走向革命,需要摆脱这个流派对自己的影响,也否认自己是鸳派……如此等等,人为地增大了这个问题的难度。把鸳派作为一个文学流派,主要从文学见解上、文学实践上来研究它,那么,成员的划分、成员的转变也就好处理得多。它的成员应为鸳派刊物的编辑、主要撰稿人和能体现鸳派文学宗旨的作家。这样,明确了鸳派的实质和构成,就能够更为全面、准确地对它进行分析。 二 鸳鸯蝴蝶派的出现是在清政府闭关自守的大门被帝国主义的大炮打破以后。帝国主义的侵入使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封闭性、稳固性被打破。中国封建思想受到西方思潮前所未有的严重冲击。大都市的繁荣、市民阶层的出现、社会的动荡不安等客观环境成为鸳派产生的极好土壤,一些受传统文化影响同时又有些西化的知识分子成为该派的中坚力量。这些人有封建才子、有职业写作者,也有一些教授、编辑、记者等,多是中下层文人。他们仕途不很得意,饱尝人间的坎坷,有些甚至是晚年贫困潦倒。尽管有些人思想消极、悲观,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但这批人代表的是市民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阶层,把他们视为敌对面显然是不妥的。 新文学阵线和鸳派进行了三次大的交锋,对鸳派严斥痛击,指责它为反动的文艺,形容它是思想界的蝙蝠、文娼,认为它在“思想上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游戏的消遣的金钱主义的文学观念”〔1〕, “他们把人生当作游戏、玩弄、笑谑;他们并不想享乐人生,只把它百般揉搓,使它污损以为快,在这地方尽够现出病理的状态来了”〔2〕, 说它“赞美恶浊社会”、“鼓吹骄奢淫佚”、“阻碍社会的进步与改造”〔3〕。文学研究会成员还提出了扫除鸳派、改造社会、 改造读者的建议。 新文学刚从旧思想、旧文学中叛逆而出,为了扫除封建复古的思想,对于一切非革命的思想进行激烈的声讨和打击。这为新文学发展扫清了障碍,有其历史价值和意义。但在这种尖锐对立中产生的激烈的观点不能代替审慎的分析考察,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对鸳派的严厉指责是有其特殊背景的,有偏激之处。我们应联系背景来考察,而不能简单地以这些评语作为否定鸳派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