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珍藏宝卷考述

      宝卷一般有故事宝卷和宗教宝卷两种类型。所谓故事宝卷就是依托民间传说、故事来宣传因果轮回、善恶报应，也可以看作是中国下层社会流传的一种通俗文学，而宗教宝卷则没有故事情节，直接宣讲教义，教义内容比较俚浅俗陋，主要针对的是文化层次较低的民众。据专家统计“目前海内外公私收藏元末明初以来宝卷，约有1500余种。版本5000馀种。其中，大部分是讲述佛教、道教故事，民间传说，戏曲故事的宝卷，且多为手抄本，专讲民间宗教教义思想的宝卷只占少数，约百馀种”①。目前宝卷研究收入宝卷书目最全的是车锡伦编著的《中国宝卷总目》（以下简称《总目》），“大致说来，中国国内和日本、俄国公私收藏的宝卷已基本编入，欧美各国零星的收藏或有遗漏”②。

      笔者在英国牛津访学期间于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发现了一批宝卷，有手抄本、刻本和排印本，其中不乏珍品。这批宝卷中有26种宝卷已有学者发现并撰文③，但实际牛津大学收藏不止这些，笔者又发现了20种宝卷，其中有4种非常重要的清代宝卷，还有一批台北瑞成书局排印的宝卷也收藏于博德利图书馆。笔者将其整理并列表编录，以期引起国内民间俗文学研究和民间宗教研究领域对域外宝卷收藏的重视。

      一、所见宝卷概述

      下页表中所列宝卷中，清代宝卷有非常重要的四种未被提及，一种是《高王观世音经》，封皮左上题“高王观世音经”，封面右上题“嘉庆十六年夏镌”，下有方章印“发心印送板存文悦店”，中间题“观音经”，左下题“云间春草堂藏版”。上下单边，左右双边，白口，单鱼尾，前7页，每半叶6行，行16字。后为每半叶8行，行20字。《中国宝卷总目》中收录《观音经》两种版本，刻印时间分别是清光绪元年（1875）子升抄本和宣统三年（1911）吴凤祥抄本。牛津大学版本则为嘉庆十六年（1811）刻印本，是现存最早的版本，文献价值较高。

      另一种是《刘香宝卷》。除了被发现的两种同治年间刊印的《刘香宝卷》之外④，笔者发现牛津大学还藏有两种不同版本的《刘香宝卷》，一种是台湾的排印本，还有一种版本非常重要，该版本封皮右上仅题“无为教书”手写小楷，封面右上题“咸丰元年镌”，中间题“刘香宝卷”，左下题“静斋藏版”，卷首有刘香图像，开卷题名“大宋真宗山东太华山紫金岭两世修行刘香宝卷全集”。四周单边，白口，单鱼尾，每半叶10行，行20字。《总目》中录有这个版本，但是牛津大学收藏的版本封皮上手书“无为教书”，可以断定这是清代民间秘密宗教无为教进行宣教的经书，这对中国民间秘密宗教研究来说无疑是重要发现，应该引起重视。

      

      另外，车锡伦《中国宝卷总目》中有《玉历至宝钞劝世文宝卷》，为民国十五年和二十七年刊本。牛津大学所藏《重刊玉历至宝钞》是光绪二十四年（1898）的版本。除此之外，笔者还发现了道光十二年（1832）“板存嘉邑南门外封楼”和咸丰九年（1859）“宁波三味堂藏板”的《玉历钞传警世》。经过对比，这三种版本的内容随着板印时间的不同逐渐丰富。三种版本关于地狱十殿阎君以及记述地狱惨景的内容都是相同的，主要的不同是果报个案的多寡。可见，该宝卷原始名称应该是《玉历钞传警世》，牛津所藏是目前所见最早的版本。牛津大学所藏《重刊玉历至宝钞》和王见川、车锡伦等人主编《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中收录的光绪二十八年《玉历至宝钞》正文内容完全相同，《重刊玉历至宝钞》不仅记录了38则果报事例，而且还在卷首加了6篇民间广泛流传的经咒以及5篇诸神佛劝奉玉历的序。通过三种版本对比，可以看到该宝卷在内容上衍变的轨迹。

      除此而外，牛津大学还藏有一批台湾台中市瑞成书局排印版的宝卷，最新发现有16种。这批宝卷刊印时间最早是1937年，最迟至1978年。《总目》仅收一册瑞成书局排印版宝卷《观音济度本愿真经》，且未记录印行时间。笔者在博德利图书馆发现两册瑞成书局刊印的《观音济度本愿真经》，一册是台北万有书局1967年再版的版本，这个版本翻印的底本是民国四年（1915）上海宏大善书局石印本；另一册是瑞成书局1968年的排印本，不知是否就是《总目》所存的版本。

      瑞成书局成立于1917年，创始人许克绥为了抵制日本人“皇民化”的政策，坚持专售汉文书籍，甚至专程到上海、厦门等地批发一些宗教经典书籍，其中大批宝卷就是从上海宏大善书房引进的。中日战争爆发切断了大陆的书源，于是许克绥在1932年创办印刷厂和铅字铸字厂，把从大陆带回来的书大量刊印进行传播。牛津大学所藏瑞成书局排印的这批宝卷就是这段时期刊印的，这批宝卷中有的是目前所见最早的版本，有的则是《总目》中显示流传甚广的宝卷，还有的被多次刊印，这些资料对我们了解宝卷在东南亚的刊刻与传播状态具有极其珍贵的史料价值和文献价值。

      这批瑞成书局刊印的宝卷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有些宝卷在刊印时更改了卷名，或用简名，或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卷名，因此出现“同卷异名”的现象。比如瑞成书局1956年印行的《鸟窝禅师度白侍郎卷》，这个宝卷在《总目》中录有四个名称，分别是：《白侍郎宝卷》、《侍郎宝卷》、《鸟窠禅师度白侍郎回心向善修行归西》、《鸟窠禅师度白侍郎》。笔者将台湾印行本与泰京善德佛堂铅字朱印本的《白侍郎宝卷》⑤作了对比，发现泰版稍微有些简化，但是瑞成书局的《鸟窝禅师度白侍郎卷》与濮文起主编《民间宝卷》中的《白侍郎宝卷》内容相同。再如瑞成书局刊印1961年《三世因果目莲救母》与清光绪甲午刻《目连三世宝传》内容相同。还有瑞成书局刊刻的《何仙姑传》也跟清光绪刊刻的《何仙姑宝卷》内容一致，但是这些宝卷的名称都有了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