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林的长篇纪实文学《塔克拉玛干——红黄黑》,写石油工人奋战在无边无际的黄沙瀚海,为祖国建设寻找和开采“黑色的太阳”。作品以高亢的浪漫主义激情生动地描绘了塔里木石油会战的悲壮场景,热情讴歌了塔里木人崇高的精神品质。它气势恢宏、悲壮雄浑、色彩艳丽、风格卓异,是一部洋溢着阳刚之气的书。 这是一个博大深厚的艺术世界。塔里木石油会战是中国20世纪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石油会战。它涉及国家建设的战略决策和经济发展命脉,关联着社会上下许多方面。梳理会战的历史进程,再现万马奋蹄的宏伟场面,反映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表现英雄的塔里木人的精神世界,是个硕大的命题。郭保林立足时代潮峰,回首历史,鸟瞰全局,放眼未来,纵笔会战内外,在广阔辽远的背景上选择艺术光射点。作品笔墨重心在塔里木,写开发“过程”,由远及近,历尽艰难,波澜壮阔,高潮迭起,具有历史纵深感;书会战“现场”,则金戈铁马瀚海潮,餐风饮沙唱大风,那一幕幕,那一场场,如火如荼,惊心动魄,颇显磅礴大气。但郭保林又不囿于塔里木“盆地”。塔里木是共和国版图上的一个点,也是作品艺术画面的聚焦点。作者散点透视,俯观远眺,使其与共和国的大江南北紧密相联,与中华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等息息相关,轰轰烈烈的石油会战置于汹涌澎湃的经济大潮的影响冲击之下,塔里木的呐喊拼搏融入民族的崛起之中,从而显示出远阔的艺术视野,包容了广博的思想内涵。 但作品的旨意不是会战过程而是写人,写塔里木人的英雄业绩,坚强信念,顽强意志,献身精神。随着一幅幅雄浑悲壮的艺术画面展开,数十个人物带着他们的歌声和笑语、拼搏和追求、思考与呐喊、痛苦与眼泪突出其间,上至共和国领袖、会战决策者、总指挥,下至普通勘探队员、技术工人、青年学生,或三言两语,或浓墨重彩,或粗线条勾勒,或精雕细镂,都留下生活和性格的剪影。尤其是那些为寻找和开采石油而献身的英雄,如李越人、戴健、李乃君、陈介平、赵尚志……更是光彩照人。在作者笔下,他们的英雄事迹和崇高精神惊天地,泣鬼神,撼人心魄,催人泪下。 但《塔克拉玛干——红黄黑》不是简单的人物“剪辑”,而是一部整体意蕴深沉、结构严整的艺术“机体”。作品以人物为光照点,通过他们生活境遇和情感意绪的射线,将艺术笔触伸向生机勃勃的神州大地,伸向历史、政治、经济、道德、文化、时俗等各个领域、各个层次,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观照塔里木人,使他们的英雄业绩和崇高精神在极其广阔、极其深厚的背景上得到多维表现。作者重在发掘,也善于比照。他时常驻足塔里木时空内外的交界线上,从对比中突出塔里木人那崇高的精神境界。他试图说明:在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依然存在着一定市场的时代背景下,塔里木人用生命和热血、奉献和拼搏支撑起中华民族精神文明大厦的一角。他们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 这是一个激发诗情、呼唤才气,而且迸发了诗情、尽显才气的世界。塔里木被称为“生命禁区”。成千上万石油健儿怀着报效祖国、建设祖国的崇高理想开进塔里木,在生命禁区奋力拼搏。他们经历了难以计数的苦难,与干渴、沙暴、高温、蚊蚋、洪水、饥饿……进行惊心动魄的搏斗,许多人献出了青春、热血、生命。悲壮的人生为作家纵笔抒情提供了广阔天地;而作家的浪漫主义诗情和才华复使英雄的塔里木人精神得到出色的表现和升华。郭保林感受着塔里木人那英勇悲壮的拼搏,时时激情澎湃,泪如泉涌,有时甚至打湿稿纸,中断思路,不得不停下笔来,向着那火热的土地和英雄的人民弯下腰身,表示崇高的敬意!澎湃的激情倾注笔端,他纵笔驰骋,铺陈排比,渲染烘托,无论写景状物,还是叙事写人,无论写英雄的石油健儿与沙漠搏斗,创造出辉煌业绩,还是写狂暴的风沙对英雄施暴,毁灭了一个个可爱的生命,都穷尽才力,逼近极至。那一段段燃烧着浪漫主义激情的文字,营造出浓烈的情绪氛围,掀动起滚滚情感浪潮,猛烈地撞击着读者的心扉。尤其是那些有感于英雄精神而针对腐败而发的愤慨,更具有冲击力。 郭保林用生命感受荒漠沙海,敏锐地捕捉其性格神韵,而建立在感受和捕捉基础上的艺术描写也就成为作品最艳丽、最壮观、最见成色的文字。在创作中,他善于使用重叠字词,突出大漠的形态和动势,惯于、也善于用众多的形容词、修饰词描写同一景观,尽显塔克拉玛干的声色光姿,强化语言效果和力度,使原本就莽莽苍苍的塔克拉玛干因为这淋漓尽致的描写而更具有震撼力。值得一提的是作品的修辞艺术。作者说他一踏上那片神奇的土地,诸如荒凉、古老、贫困、博大、坚韧、悲怆、旷达、雄浑……这些表现大漠形态和性格的词语“犹如成群的蜜蜂,纷沓而来,嘤嘤嗡嗡、熙熙攘攘,挤满了思巢,也蛰疼了思绪”——类似的修辞,使语言增添了许多光辉。作品句式灵活多样,作者用短句表达急促的感情,书写明了的事物;也用长句表达复杂的意绪,书写复杂的事物;还常常将若干短句排列组合,构成短句群;他有时将若干短句群排列组合,构成语义复杂的长句;有时则把若干长句排列组合,使之成为数百字的句段,形成波澜壮阔、浩浩荡荡的长句。长短句交错运用,抑扬顿错,加强了作品的节奏感、旋律美,营造出雄奇壮观且艰险备至的自然环境,有力地突出了中国石油健儿的英勇拼搏和坚强意志,使这部描写人与自然搏斗的作品更显出雄浑悲壮之美。 《塔克拉玛干——红黄黑》是一部力透纸背、情透纸背的书,也是一部有着塔克拉玛干品格和塔里木人精神的书。它的出版,为九十年代文坛吹进一股雄风罡气。有理由相信,九十年代的纪实文学将因它的存在而增添耀眼的色彩!